审讯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整个吴家院子都是乱糟糟的一团,众多百姓揪住高里正三人往死里打。
莫老二因为受了重创,被郝猛和两名衙役护着,百姓们倒是打不着他。
而范通则带着其他衙役护在江珣和颜子苒身边,对于高里正三人的状况,只是口中干嚎着。
“住手,住手!”
百姓们正是怒火中烧,哪里听得进他这‘温和’的呵止?
只要衙役没有进行阻拦,那他们就不会罢手,逮着高里正三人就是‘哐哐哐’一阵胖揍。
方才还一脸不服气的高里正被揍得鼻青脸肿,其他两人更是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小命。
好在江珣并未真的让百姓们打死这三人,眼看着教训得差不多了,这才让衙役们动手,制止这场暴动。
“大人,您千万别放过这些人……”
百姓们心里对高里正三人仍是怒不可遏,纷纷呼喊着,让江珣给他们主持公道。
江珣拍了一下惊堂木,示意众人安静之后,开始宣判:“青萍村莫家血案,凶手季明,于山中诓骗莫老大信任,以银针刺穴至其昏迷,推入陷阱之中令其身亡,企图伪造成意外事故脱身。然则半截银针留于尸体之上,罪证确凿,无以争辩。”
“马神婆意外发现董小小生还,为防泄密,凶犯季明,再下杀手,勒死马神婆,移尸河伯庙,扎银针以误导衙门查案方向,纵火焚尸,企图掩盖罪证。又抓王祺囚于山上,令董石指认王祺曾现身河伯庙,妄想嫁祸王祺。”
江珣先是一一细数季明的罪状,好让百姓都清楚知悉他的所作所为。
“然则处心积虑难免百密一疏,狡猾缜密亦有狐狸尾巴,假降服以伤莫老二,真祸心悬崖挟王祺。罪行累累,令人发指,判处死刑,秋后待斩!”
“董小小有涉及谋划唆使季明之嫌疑,亦是一切事件起因,今判处牢狱囚禁三年,另有河伯娶亲案在身,暂缓监押之举,待一切案件水落石出再行惩处。”
江珣接下来将其他涉案人员一一进行惩处:“董石、林氏夫妇,包庇凶犯,助纣为虐,但念其情可悯,判处监禁两年。黎氏意图谋害莫老二性命,判处监禁三年,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至于河伯娶亲一案,实系死契人口拐卖。高、魏、庄三位里正与莫老二皆有涉案,着令四人随本官回衙门,待找到买方之后,审问清楚,一并定罪!”
江珣这一番话落下,百姓们纷纷鼓掌叫好,称他为清官,对他愈发得敬畏拥戴。
而高里正却从地上挣扎地爬了起来,高声道:“草民不服,草民不去衙门。敢问大人,当你母亲重病在床继续良药续命,而你身无分文,唯有一个赚钱的机会,你又会怎么选?”
江珣眯了眯眼:“你想说什么?”
“草民想说,这天底下本来就没有狗屁的公平,大人你出生在锦衣玉食的人家,根本不用为一日三餐而烦恼。可草民们呢,就连生个病都没钱医治,只能躺在病榻之上饱受折磨。在你们这些生来就富贵的人眼里,我们就是一群可怜虫,但我们其实也想要过人上人的日子,这有什么不对的?”
高里正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愤怒地咆哮着:“草民不服!”
“你错在不该用别人的性命来为自己牟取暴利!”江珣冷叱一声,打断了高里正蛊惑人心的言语。
“是吗?可那些高门大户祖上,不就是凭着杀人如麻的战功,获封爵位,子孙世代受荫吗?他们杀人能享受荣华富贵,我害死几个人,却要受刑罚惩治,这公平吗?”高里正声音高亢地反驳着,甚至用些极端的例子为自己的罪行开脱。
“被献祭的女子,又岂能与那些胡作非为的叛军乱党相提并论?开国功勋杀的是敌人,可不是像你这般杀害无辜百姓。你若想要走上同样的道路,大可去投军!”江珣有理有据地指出高里正言语中的漏洞。
颜子苒在一旁摇摇头:“他这是钻进牛角尖,想为自己开脱罪名之言语。若他真不觉得自己有错,那又何必偷偷拐卖女子,大可直接上门去抢就是。”
高里正准备好的反驳言论瞬间被噎了回去,正因为做贼心虚,才要利用河伯娶亲的法子来加以掩饰。说到底,他内心深处也是知晓自己这么做是错的。
他被颜子苒三言两语直剖本心,一时间连半句话都想不出来,脑海里只是浮现出那些被他拐卖掉的女子。
“颜姑娘所言极是,你若坦坦荡荡,便无需遮遮掩掩。”江珣眸光微沉,“世人生下来就有所不同,但生老病死乃人生常事,就是王侯将相,也难逃一死,天底下,又有哪户人家没死过人的?”
高里正脑海里最后浮现出一道身影,那是他多年来的执念源头,可在这一刻,他竟想不起他母亲是什么模样的,只觉得那应该就是他母亲。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只记得病死在床上的痛苦,早已把她原来的相貌忘得七七八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