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苒跟着范通匆匆忙忙赶到衙门,进了仪门后就转向刑房。
刑房经承正领着几名经书在整理档案库房,看到颜子苒二人来了,皱着眉头拦住。
“湿漉漉的,不要进我的刑房。”曹经承瞪着眼睛呵斥。
“老曹,我们是来找七年前周大夫闺女被害一案的卷宗,你给我们拿来瞧瞧。”
范通招招手,但他也知道档案库房存放卷宗较多,不能受潮,他和颜子苒这一路风风火火赶来,身上被淋湿了不少地方,确实不合适,便站在了门口央求着。
“没大人允准,按规矩我不能给你们翻阅。”曹经承说着,就想把门给关上。
范通连忙伸手挡住门扇,笑呵呵道:“老曹,咋还跟我说规矩了呢?这是小颜要看旧案的卷宗,你快些拿来,我们这儿办正事呢。”
曹经承瞪他一眼,随后将视线落在了颜子苒身上,和颜悦色道:“你等一会儿,我这就给你拿去。”
颜子苒点点头,将双手擦干净了,免得等会弄湿了卷宗。
被彻底无视了的范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反正他也没打算要看卷宗,倒也不是很在乎。
曹经承很快就拿来了卷宗,颜子苒接过后,小心翼翼地翻阅着。
当初周若曦无名小胡同里被杀,周遭的住户都有问讯过,也对这些住户进行了一次筛查。
这些人都是在本地居住多年的百姓,当初的老捕头从周大夫一家的仇人方面展开调查,主要审讯这些人是否与周家有仇。
结果不言而喻,这些人都与周家没有过节,相反,不少人曾经受过周大夫的恩惠,对周家发生这种噩耗深表同情,十分积极地配合着衙门的问话。
可惜,这些人在案发之时都没有注意到,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提供不了。
颜子苒将卷宗仔仔细细地浏览了多次,确认没有遗漏之后,这才将卷宗送回给曹经承。
“如何,可有新的发现?”范通立即凑了过来。
“当初问话的范围只局限于周大夫的仇怨方面,草草了事,也难怪没有找到线索了。”颜子苒摇了摇头。
范通微微叹了口气:“我和郝猛当初很卖力地调查此案了,只是当时没有任何目击证人,亦无人发现有行踪鬼祟之辈,实在是没任何法子了。”
说到这,他稍稍停顿了片刻:“也怪你,晚生了几年,要是当时再大一点,带你到案发之地转一圈,说不定早就找到凶手了。”
“说什么混话?”曹经承白了他一眼,“去去去,没事别在这儿瞎晃悠,小心我去大人面前说你坏话。”
“行了行了,我这就走,这就走。”范通说着,带着颜子苒离开刑房,打算去周大夫家里与江瑶汇合。
结果刚刚到了大门门口,一名衙役就匆匆地跑了过来,拦住了两人去路。
“不,不好了,班头,小颜姑娘,出事了。”衙役气喘吁吁地,不停地抹去脸上的雨水。
范通骂咧咧道:“有事说事,别大喘气的,说了一通废话,什么事一句都不提。”
“出命案了,就在醉仙楼外面一条胡同里,大人让你们赶紧过去。”
衙役一脸幽怨地看着范通。
范通和颜子苒闻言一惊,想不到在这种时候出了命案,急忙让衙役带路,向案发之地匆匆赶去。
当颜子苒来到醉仙楼附近时,发现这儿已经被不少百姓围堵得水泄不通。
幸好有范通和衙役开路,她才顺利地从人群之中钻了进去。
这儿是醉仙楼后面一条小胡同,一面是醉仙楼后院的围墙,另一面则是一排商铺的后墙,情形与周若曦命案之地十分相似。
这条胡同宽不过七尺,长不过十来丈,地形狭窄,还堆满了许多杂物。
江珣看到颜子苒,脸色十分凝重,轻声道:“脖子中了一刀而死。”
颜子苒和范通一听,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立,那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又回来了!
“老范,别愣着了,快过来帮忙。”郝猛甩去脸上的雨水,将斗笠抬高了些,对着几名住在此地的商家进行盘问。
范通连忙过去帮忙问讯,颜子苒则走到了尸体旁边,见江珣身后还跟个人,仔细一看,正是江瑶。
只是江瑶此时脸色有些不对劲,看到颜子苒后,颇为惶恐地呢喃着:“颜姐姐,我,我没想到会这样的。”
颜子苒心中‘咯噔’一声,还没想明白江瑶为何这么说,眼角扫到死者的容颜,顿时瞳孔猛地一缩。
死者是个女子,身着一身紫色长裙,倒在血泊之中,雨水混杂着血水,染红了尸体上的衣裳,在这条小巷子中,如同一朵凋零的紫红色之花。
是雷诗音!
颜子苒脑海中有无数个疑问,但她克制住了,麻利地准备好验尸的工作,仔细地打量着尸体体表现象。
尸体上的衣裳尚算完整,似乎没有与凶手搏斗过的痕迹。
双手沾染了许多血,应该是死前试图自救,用双手捂住伤口时沾上的。
鞋袜虽然被雨水打湿了,但并未沾染上污垢,这说明死者生前应该是很小心地避开了那些坑洼积水的地方。
在尸体旁边还有一把油纸伞,上面亦有一些血迹,孤零零地摆在一旁。
确认了这些之后,颜子苒这才让郝猛和范通帮忙,将尸体抬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再作全面检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是雷俊杰和雷主簿赶到了。
“大人,您让我过去,我,我的闺女她,她……”雷主簿看到江珣后,泪水混着雨水从脸庞上滑落。
“诗音,诗音!”雷俊杰被衙役拦着,大声地吼着妹妹的名字,希冀妹妹能够回应他一声。
可江珣却是摇着头,郑重地劝道:“颜姑娘正在验尸,等她忙完你们才能过去。尸体上说不定有凶手留下的线索,你们冒然进去,会破坏了线索。”
雷主簿自然是知晓,只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那如同被一把锯子在心口处来回拉磨的感觉,让他痛得难以呼吸,哪里还能保持理智?
“大人,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雷主簿恨不得给江珣下跪,只为了能够尽快看到自己闺女。
颜子苒听到他们的动静,只能加快速度验看尸体。
那脖颈上的猩红创口,还在缓缓地往外流着血,隐隐之间,颜子苒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凶手的嘲笑与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