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一道黑影从思过堂左前方的院墙一闪而过。
正在批阅公文的江珣抬头瞥了一眼,眸光微凝。
这儿可是衙门,居然有贼人胆敢跑到衙门里来作案,他不由露出一抹冷笑。
他也不着急,挥手招来两名衙役,对着他们一通嘱咐。
很快,整个衙门的衙役都得到了消息,迅速地结成一个网,朝着黑影所在之处缓缓包围而去。
不到三刻钟,黑影便被衙役发现了踪迹,只能四处逃窜。
“可恶!”这道黑影被逼到了思过堂前方的空地上,只能气愤地怒骂了一声。
在他周围,十来个衙役纷纷拿着腰刀,将他团团包围。
江珣这时候才缓缓从思过堂走出,看着包围圈中的人影,沉声开口:“袁小鹰,你意欲何为?”
黑影愣了一下,看到徐徐而来的江珣一语就道破他的身份,只得将面巾扯了下来。
“江大人,我爹在哪?”
众多衙役凭着火把,看清黑衣人的脸庞,讶异不已,竟然真的是袁小鹰。
“他在牢里!”江珣简短地回应着。
“你们凭什么把他抓进牢里?你们有证据吗?”袁小鹰怒不可遏地上前两步,想要揪住江珣的衣领逼问一番,却被众多衙役给拦住了前路。
“是他自己前来自首,招供罪状的,你不知道?”江珣冷眼看着他,略一思索,便已明白,“他杀了八名女子,恐怕你还不晓得吧?”
“八名?不可能!我爹他不是凶手!雷小姐遇害之时,我就在他的身旁,他根本就没有到案发之地作案。”
袁小鹰当即就开口反驳。
可江珣却没有理会他,转身就朝着思过堂里边走去。
“大人,我可以为我爹作证,雷小姐不是我爹杀的。我们当时就在醉仙楼里吃饭,压根没走出……”袁小鹰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
因为他想起来,当时父亲袁成确实离开了一阵子,那是上茅厕去了。
而雷诗音案发之地,距离醉仙楼并不远,以袁成的功夫,绝对可以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追上雷诗音,并将其杀害。
江珣注意到他这片刻的停顿,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想起什么了吗?”
“不,没有,绝不可能是我爹杀的人,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袁小鹰有些偏执地摇着头,但有些想法就如同毒蛇一般钻入他脑海中,让他忍不住多想。
江珣眯着眸子盯着脸色越发苍白的袁小鹰,好一阵子后才挥挥手,对着周遭衙役吩咐:“将他押入牢房之中,就关在袁成那间牢房之中。”
周遭衙役连忙应下,其中有胆子大的,上前就要去扣押袁小鹰。
袁小鹰略一避开:“我自己会走。”
他内心深处并不反抗,此时亦想去问问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深夜闯入衙门,按罪惩处什么的,他不在乎,江珣的安排反而让他有些庆幸。
袁小鹰被关押入狱,江珣回到思过堂,静坐片刻,范通便匆匆赶了过来。
“大人,听说方才有人闯入衙门?”范通本来都已经回家中歇下了,可方才有衙役过来通传他,让他速速到衙门去一趟,走到半路才知道有闯入衙门。
江珣头也未抬,一边凝视着案牍上的公文,一边颔首:“嗯,人已经押入牢中,你去听听,看看他们父子俩这是在打什么算盘!顺道再把消息透露给朱鹏,告诉他等本官将袁成过了大堂,便可以将他释放了。”
范通连忙应下,转身就去了牢狱之中。
而在牢狱里的袁小鹰此时早已愤懑不已。
看着躺在草床上一声不吭的父亲,他沉声道:“父亲,难道真的是你做的?”
袁成背对着袁小鹰,一动也不动,只是‘嗯’了一声。
“这不可能,父亲,你怎么会杀人呢?”袁小鹰无法理解。
可袁成也没有要给他解释的意思,只任由他在牢狱之中来回踱步。
袁小鹰焦躁不安,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当初遇到的歹徒。
那歹徒想要杀掉颜子苒,但却被他给拦住了。
他当时就发现,这歹徒的身形,与父亲一般无二。后来他追逐着歹徒,发现这歹徒越看越是眼熟,甚至奔走时的一些小动作也与父亲一模一样。
所以,当时江珣在他面前问起颜子苒遇刺时袁成的所在,他才会惊愕了片刻。
父亲竟然行刺了颜姑娘,那杀害其他八名女子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一旦父亲坐实了杀人的罪名,那他往后可该怎么办?
袁小鹰脑海里乱糟糟的,在角落里颓废地坐了下来。
范通见状,眸光阴沉地看了躺着的袁成。
这个袁成老谋深算,或许是早已知晓这牢狱之中有人盯着,所以并未与儿子多作争辩。
范通只好转去朱鹏所关押的地方,将江珣之前叮嘱的话尽数说与朱鹏。
朱鹏听完之后,愣愣地看着范通:“袁大哥?他是凶手?怎么会呢?他人还怪好的嘞!”
范通看着朱鹏惊诧的神色,又沉声追加了一句:“他是自己前来投案的,把所有罪责都揽下了,你很快就能离开牢狱。”
朱鹏只是点了点头,嘴里还是呢喃着:“袁大哥糊涂啊!怎么能做出杀人这种事咧?”
范通耸耸肩,对于袁成的杀人目的,他想想也觉得难以置信,那近乎病态的疯狂,简直不可理喻。
安慰了朱鹏几句,范通便离开了牢狱。
他也不知道江珣为什么特地嘱咐他来知会朱鹏这些话,在他看来,江珣应该直接释放了朱鹏才对。
范通回到思过堂,向江珣禀明之后,已是亥时初了。
江珣摆摆手,示意他回去歇息,转身便与刚刚返回的宁非池急促地谈论着。
范通只听了两句是府城那边的事,想着大抵是公务便没了兴趣,拱拱手回家去了。
“宁先生都打听清楚了?”江珣给宁非池斟了茶水。
这大半夜的,宁非池还坚持赶回来,为的就是尽快将消息传递给江珣。
他谢过茶水,而后凝重地点头:“大人吩咐的,卑职都打听清楚了,还意外得知了一件可能有关的事情。”
“哦?这倒是意外之喜,你且一一说来!”江珣眸光掠过一丝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