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就快要落山了,夕阳的余晖斜斜的照着,落在琉璃瓦上闪着耀眼的光辉。
这里是半山处,古老且有着些许地位的家族都喜欢将自己的宅邸安在这种地方,清幽,安静,带着一些塑造出来的格调,显得与众不同似的。
五条悟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这种结婚生子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或许,遇不到合适的我就不考虑这两项,这根本就不是我人生中的必选题,告诉那些老东西,我的私事让他们少干预。”
阳子夫人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个在众人期待中长大到如今的孩子,这是她的儿子,也是现在五条家的家主,近二十年的规训教育,家族内所有的资源倾斜向他培养出来的“神之子”,如今却早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控制。
“五条家需要一位出色的后继者,在你之后的……后继者。”
“除非我死了,才有一定的概率出现另一个六眼来延续家族的荣光,只是妈妈,”五条悟收回目光看向几步外的母亲。
穿着传统和服的女性温柔中有威严,她板板正正的站在那儿,就算是母亲,对他这位家主也存在着一定的尊重和服从,不是母亲疼爱儿子的妥协,而是族人对族长的顺从。
他与母亲,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两个人,她孕育他,给他生命,他们曾经在十个月的时间里是共体而生。
这样的血缘纽带绑住的人,在他出生后,在他拥有几百年才有一双的六眼时,在成为了家主后,却有了类似主仆似的屈从。
五条悟讨厌极了这种感觉。
他笑了,从那种对制度的恨意中陡然生出一抹畅快,他说:“另一位六眼立刻出现的概率微乎其微,要知道我跟上一位六眼的拥有者之间可是隔了几百年呢,让他们不要白日做梦。”
“我有自己的正经事要做,至于感情……”镜片后面的眼睫垂了垂,他说道:“遇到心仪的女性,我会去追求的,但是让他们不要抱着下一个六眼降世,又或者期待那孩子有多优秀的想法,我不会将我的妻子困在这个毫无生气的地方。”
说完,五条悟看着母亲的眼睛,阳子夫人紧抿着唇,交握在身前的手在听到他的话时,指甲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背。
她想到了几年前,那时候的五条悟刚成为家主,他成为家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要不要离开五条家去外面生活。
外面的天地是广阔而自由的,没有重重规矩的束缚,想必很精彩。
可是,她又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她虽然很多时候也厌恶森严又迂腐的规矩,可她却没有勇气长出翅膀。
现在,她的儿子就站在她面前,然后笑着告诉她,他不会让他未来的妻子变得像她一样。
阳子夫人有些失落的垂下头去,她喃喃道:“我只是不想你跟他们的关系弄僵,家主又如何,如果长老们联合起来对你有意见,这个家主就等于是个空壳罢了。”
她人生的全部意义在生下这个拥有六眼的孩子后就改变了,从那之后,这孩子就是她的全部,她人生中全部的意义。
她所做的一切也全部都是为了这个孩子,但他似乎不太懂自己的苦心和担忧。
“没关系,”五条悟说的很轻松,他走回到母亲身边挽住她的手臂,就好像刚才咄咄逼人的不是他一样,他说:“我可是最强的,只要我足够强,他们就不足为惧。”
“悟……”
“不需要担心,如果他们再来为难你,你就让他们直接找我。”
阳子夫人无话可说,她的孩子长大了,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被家族沉重教条所束缚着的孩子。
越是世家大族,越是封建,每个家族都有着自己的繁文缛节和规矩教条。
而被寄予了厚望的孩子,自然是整个家族的重点照顾对象,从小就被当做未来的家主去培养的悟,越是如此,所受的教育就越是严格。
有时候阳子夫人也会想,如果自己是悟的话,是否能够忍受那样令人窒息的教育?
可是,她的孩子忍受了,一直按照族人们想要的那样一天天长大。
未来家主的身份是偏爱也是禁锢,所有资源的无限制倾斜,将悟和家族内其他的同龄孩子分割的越来越远。
他没有朋友,很孤单,总是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表面上表现得无所谓,但阳子夫人知道,她儿子的童年甚至少年时期过的很不快乐,直到他提出来入读咒术高专。
现在想想,这何尝不是一种勇敢的逃离呢?
说不出究竟是从什么时刻开始改变的,可入读咒术高专后的悟确实活泼快乐了很多。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变得不那么听话了,这种状况越演越烈,最后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阳子夫人抬头看着儿子的脸,她心疼这孩子的同时又为他的未来感到担忧。
就算是头上顶着最强的光环,在母亲眼中依然还是个孩子,而作为一位母亲天然的就会为自己的孩子感到担忧,这是人之常情。
“你这样固执,以后可怎么办是好?”
“都说了不需要担心,我是最强的,没人能将我怎么样。”
没人能将他怎么样,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景,作为他的母亲,阳子夫人希望确实如此。
她决定以后每天去佛堂上香的时候,要向佛祖祈祷这件事。
既然她无法干预他的人生大事,那么,她就只剩下祈祷孩子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这一个愿望。
因为他难得回来一趟,厨房里早就准备好了他爱吃的菜色,五条悟没有去主屋,也没有去供奉着五条家历代祖先牌位的佛堂上香。
这种事情他从来不做,在其他人看来是一种大逆不道,但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根本就不在乎。
按部就班的去做一件事和从来不去做那件事,这两者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时间一久,总能被人找到规律,然后加以利用。
就像他回来后飞快的换身干净的衣服就往厨房跑,然后就有想见他的人在厨房门口堵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