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屋外蝉鸣片片。烈日灼空,地若蒸笼,热的人喘不过气来。
屋内放着冰盆,她穿着薄衫。正在收拾包袱。
“往前爹爹出远门,阿娘总是会备上衣物,干粮,盘缠……,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有不少。”
“知道手底下他们办事牢靠,你出门什么都会备上,可我还是得意思意思。”
“我针线活不好,做衣裳是不行的,可给公子做了足袜,穿在里头,丑些也无妨,一针一线都是我的心血。”
她语调温温柔柔的。
“这一包是肉干,外头铺子买的。”
“这是前些时日路上碰见的一位道士,说同我有缘,非要塞给我的平安符。”
等打包好了,她看向身后的男人:“怎么样,我足够疼你吧”
魏昭定定看着她。
嗓音有些哑,可他身上背负了太多,注定得去做。
“荣狄和檀绛留给你。”
“附近我也安插了人手,这边足够安全。以防万一,院子里布了机关,我出门后荣狄就会启动。咱们屋里榻下,也有密道。””
“过些时日,外头怕是要不太平了。等闲最好别出门,要什么,吩咐一声,下面会送来。”
“在家等我回来。”
她没问他要让自己等多久。
心里不安,袖子下的手紧紧揪起。
往前魏昭不是没出门办事过,可这次显然不一样。
她很有分寸。
从不多问。
魏昭倒是什么都不避着她。
可她愿意和这个人缠绵悱恻,交出自己,可就是不敢和他敞开心扉。
她其实很胆怯。
尤其在感情这方面。
一边在沦陷,一边又清楚魏昭不会和她一样只拘在泽县的一方小天地里。
他是雄鹰,迟早翱翔天际。
“好。”
魏昭还要叮嘱什么,外头传来萧怀言催促的声音。
再磨蹭下去,赶路不方便。
虞听晚抱起包袱,把人送出了门。想叮嘱什么,可好像都堵在嗓子眼。
魏昭在她面前弯下身子,往她腰间挂上一串漂亮的红宝石。
这才翻身上马。
她心里难受,眼圈也忍不住红了起来,踮脚正要递包袱。
岂料魏昭弯腰,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来。
亲的不重,却带着安抚。
“别掉金豆子啊。”
他低声哄:“我一定全须全尾回来。”
“我好好的,杳杳也好好的行不行”
虞听晚鼻音很重的点头。
包袱到了魏昭手里,他即便再不舍,也得走。
马蹄声渐渐,留下踏过地面带出来的灰尘,带走了自父母去后满心满眼念着她的男人。
他的背影越来越小。
最后消失在了拐角处。
“夫人。”
檀绛在一旁小声道:“外头热,咱们回屋可好”
虞听晚仿若未闻。
莫名的。
心口后知后觉涌上惶恐。
这种异样又荒谬的情绪来的太快,快到险些压的她呼吸困难。
她下意识往前追,腰间的宝石相互撞击,发出清晰的声响,可追到拐角处,哪里还有人。
————
热气氤氲一室,热气腾腾,是恰到好处的温度,却好似能沾湿她的眼角,画面中人的情绪,却翻江倒海隔着一世,传递在她身上。
虞听晚不适的按了按心口。
上辈子的杳杳不知,那是什么。
可她却知道,那怕是最后的诀别。
两人没有以后了。
她落水身亡,那魏昭呢
可是也遭遇了不测
虞听晚在隔间时,魏昭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手里端着雕红漆海棠花托盘。
托盘上放着瓜果点心,都是切好去了皮的。
魏昭在石桌上放下,朝隔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拆开应扶砚送来的信纸。
他冷淡一目十行。
开始一大堆废话,是要钱的。
都有应殷那个冤大头了,还不忘从他手里再抠点。
魏昭直接无视。
往下看。
都是正事。
比如前提前丁忧回来的杨尚书令,从一回来就在六部大刀阔斧。
坐着上这位置,丁忧三年,回来恢复原职,没被人取代,一是本事够硬。二……他是狗皇帝的人。
魏昭往下看。
挑眉。
虞听晚缓好心绪,解下发上的首饰,耳坠。
乌黑的墨发垂直腰间,收拾妥当这才出来。
她不再是前世仍旧心事重重的杳杳。也没有太多避讳,走过去捡起一块甜瓜。
“有什么好事吗”
魏昭:“嗯。”
“可以吃席了。”
虞听晚来劲儿了:“活人的还是死人的”
魏昭:……
“应承要娶妻了。”
虞听晚想了一下。
哦,那个一直不得帝王在意的四皇子。
“娶谁”
“杨尚书令府上的千金。要不了多久赐婚圣旨就要送去杨家了。”
杨家,虞听晚不熟。
不过尚书令官职不低。
要知道五皇子妃娘家是百年世家昌义伯之女,二皇子妃姚汝是刑部尚书之女。
尚书令可是统管六部的。
论世家地位,同昌义伯算得上平起平坐,论官职,他还压刑部尚书一头。
虞听晚纳闷了。
“圣上这是有意提拔四皇子”
魏昭:“不止四皇子。”
魏昭语气不疾不徐:“他近些时日对那瘸子也挺好的。”
瘸子……
二皇子应峙。
四皇子母族低微,可有了杨尚书令这个岳丈,也就不容小觑了。
狗皇帝深谙权术之道,绝不允许应殷的势力过度膨胀,威胁到他。二皇子加上四皇子,足够形成制衡之势。
朝堂的事,魏昭倒不会一件一件都说给虞听晚听。
毕竟枯燥乏味。
不过……
魏昭:“曹伯公私下见了应殷。”
虞听晚坐在池边脱了鞋袜,雪白的足尖轻点水面。
闻言,扭头:“他想要投靠五皇子”
“嗯。”
“应殷看重有本事的人。”
谁不想如虎添翼。
魏昭放下信,脱下外衫,免得吸满水在,池子里不方便行动,向她走近。
他直接下了水。
“不过那傻子让应扶砚去试探曹谦本事深浅。”
虞听晚:……
魏昭:“应扶砚试探过了。”
魏昭微笑:“他觉得很不错。”
“迟早给挖过来。”
虞听晚:……
有应扶砚真是应殷的福气。
一边要应殷的钱,一边又要应殷底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