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乾帝眯了眯眼。
杨尚书令闻言冷汗涔涔,也跟着跪下。
“臣惶恐。”
“圣上,臣一身清正廉洁!”
应乾帝也不说怪罪迁怒。他眸色忽明忽暗,手里拨动着佛珠。威慑力满满,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低沉下去。
应乾帝突然笑了。
看看啊,一个一个都羽翼丰满。
不似以往能让他摆布,如今要抵抗他的权威了。
他意味深长。
“说起来,归之和傅居也是翁婿了。朕的左膀右臂成了亲家,可见是天意。”
应乾帝:“朕很是宽慰啊。”
一听就知道有多假。
他问:“那依傅居你说,这事该如何”
对于堤坝一事,每年商讨顾傅居都只是在场,从不发言。
毕竟魏昭是他最器重的学生。
他明白魏昭愿意给。
杨常正大力促进,应乾帝会不知他多多少少吃了回扣会不知道底下办事的人层层剥削
无非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底下有人出钱,又有人出力。他何乐而不为呢
应乾帝不怕底下的官不贪。只要做的别太过分,他都能容忍。杨常正本又是个有本事的人,也就成了他的心腹。
顾傅居没必要吃力不讨好,索性都没怎么管。
可现在不同了……魏昭的态度都摆出来了。
“早些年兴修水利共花了这个数。”
顾傅居比了个手势。
“这可不是小数目了,诸位心里也有数。”
“重点在江南,夷陵,禹州,平阳一代。”
“平原比地形复杂的山区好修建,工程进展较快。灌溉沟渠、小型堤坝等,一年内能修建多座。可运河,大型水库却要耗时数年。”
顾傅居:“我想问问杨大人,你修了多少又倒了多少”
应殷眸光微闪,压低头不做声。
忠勇侯:!!
不是,往前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怎么还专门提出来
这是打杨尚书令的脸,还是圣上的脸啊!
谁不知道杨尚书令每年溜须拍马要上供多少宝贝进宫。
顾傅居:“工程的事,臣懂得不如杨大人多,可却记得太祖皇在时,修建的有不少,需要连年修葺却没那么多。”
“杨大人不该给个交代吗是你办事不力,对这些不够上心,反正倒了能修,不花你的钱。还是手底下的人心思太多”
就差指着杨常正骂了。
顾傅居:“魏昭手头紧,可国之根本重臣皆有责。臣为官多载,也愿意奉献一份力。”
“杨大人这般在意民生的好官,常年为此奔波,自是不会吝啬。他出多少,臣便是砸锅卖铁,出去借,也硬着头皮出多少。”
忠勇侯不知怎么就这样了。
可他觉得他得表示吧。
反正他跟着魏昭顾傅居不会错!
他迟疑。
“那臣试着……跟一个”
————
外头的传言有多离谱。
虞听晚不知道。
因为她现在在茶楼。
实在是杨家离这边近,杨夫人听到消息就知坏了事了,比嘉善和宁素婵来的都快。
言明街上并不是说话的地儿。她包下了整座茶楼,里头的客人全部清空,请虞听晚过去。
这时,气氛很不对劲。
杨夫人面色冷沉煮着茶,也不说话。
她这般做派,压迫感很强。
杨夫人是故意的。就想看看虞听晚有多大的能耐能让静姝翻了个大跟头。
才来上京也不过数月,便是身份尊贵,可她拉下脸来立威,也该露怯。
没看到小白莲吓得屏气凝神,惴惴不安,坐都不敢坐吗
然后。
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
虞听晚非但没露怯,她甚至没事干开始吃瓜子了。
杨夫人:……
她看向卢时楹。
“卢姑娘在怕什么不过请你上来吃杯茶,怎么这般小家子气卢家不愿让你进杨家的门,我们自也不可能真的逼迫你。”
“怎么还让将军夫人误会,我们杨家成了土匪窝了。”
要不是卢时楹,也不会这些事!
杨夫人能待见她
卢时楹吓得不行:“我……我……”
虞听晚:“卢姑娘。”
她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瓜子,给她找事做:“帮忙剥一下。”
她好整以暇:“杨夫人有什么事冲我来。”
杨夫人笑了一下。
“瞧您说的。”
“今日一事,让夫人受委屈了外头都说夫人要被我家静姝欺负死了。”
“请您上来,也是想将这件事说开。”
“这件事说起来,源头只是我家婆子没脑子。可夫人您也不该撞人啊。”
她倒了杯煮好的茶。
“静姝出了事没关系,您的贵体要是抱恙,我杨家可如何同魏家交代”
听上去是真的为虞听晚考虑。
可都是反话。
虞听晚当做听不出来。
她点头。
“还是杨夫人你会做人,这话听着就让人舒服。”
杨夫人:……
果然没规矩。
她继续道:“夫人要是不顺气,只管带走那蠢妇,打了也好,杀了也罢,只要你能消气,都是好说的。”
一个奴才而已。
说完,她看了眼身后的杨静姝。
杨夫人拍拍杨静姝的手:“瞧你这可怜劲儿,平时我都舍不得重说一句,可不得被吓着了。”
杨静姝有了靠山后,底气都足了。
“是,女儿的确……”
“今日丢尽了颜面。”
杨静姝泫然泪泣,用帕子擦了擦泪:“不过没什么,将军夫人也不是成心的。”
杨夫人点头,母女之间一唱一和:“那还不把茶给夫人送去赔罪。”
“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日后……”
杨夫人一顿,和善看向虞听晚。
“夫人才来上京,也是新妇,许是不知这里头的人情世故,有道是多饶人处且饶人,这次就算我们杨家错了。我们认了。”
“往后指不定还要多多往来的。我家老爷到底也是天子近臣,咱们女子之间有了口舌之争,说开了也就好了,可若是成了两府之间的罅隙,捅到爷们面前那就是罪过了。只怕对您也不好。”
杨夫人:“您说是吗”
虞听晚听出来了。
忌惮她的身份怕闹开,所以低头试图和解,可心里压着火,又觉得她年轻,吓吓也就没那么乖张了,所以威胁。
她冷笑,气场全开。
刚要张嘴。
砰一声,门被踢开,有人大步了进来。
宁素婵冷着脸,无视杨家人,快步走近虞听晚,把她拉起来,上上下下打量,见她身上没有伤,猛了舒了口气。
可还是不放心。
“怎么样了”
“你可有哪里不适”
虞听晚看到宁素婵格外意外,杨静姝有人撑场子,她也有啊。
她眨巴眨巴眼。
嘉善是这个时候从外面冲进来的。
刚入内,就听到虞听晚格外委屈的声音。
“婆母!你可算来了。”
“我那么脆弱,一碰就碎。别人说句重话就慌了神。”
虞听晚也想泫然欲泣,可她很努力,但哭不出来
最后把头埋在宁素婵怀里,按着心口,幽幽突出一句话。
“好怕,好无助啊。”
宁素婵身体僵硬:……
嘉善:!!
她听得心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