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乘着势头,临国大军一路追击。
周敞先是感念吴岭竟然能有一份忠心留了下来,便给他机会,做个左先锋,冲锋陷阵。
蒋孟也没有反对,毕竟显王生前的得力干将大多都随灵柩离去,剩下的多是保持中立之人,在军营里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更有句话,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蒋孟实在算不上“强将”,因此手下兵士也跟着“不强”。
因此,说是乘胜追击,实际上连番追击之后,却又被堵在了黍城城下。
开始是守城,现在改为了攻城。
周敞没有想到的是,本以为敌军会越打越少,结果是变成了越打越多。
蜃国常年占据三州土地,虽然蜃国人少,但也在三州土地上四处布兵城防。此前不过是失了麦州,之后就又迅速集结了黍州和稷州的兵力,一面撤退回黍州,一面防守。
而周敞和蒋孟带兵出击,形势立时逆转,变成了是敌军在城楼上观望,而他们安营扎寨于城外。
蒋孟虽然屡次强行攻城,一个月过去,却都未能攻下。
周敞无奈之下才推荐了被搁置一边的吴岭。
却没有想到,吴岭嘴上灵光,真上了战场是中看不中用,没两下子便负伤下来,再也上不了战场,只能整日围在周敞身边,勉强做个马前卒。
周敞失望之余又想起了周唐。
先前说是提拔周唐做了先锋,但用与不用还得蒋孟说了算。
因此,周敞在要推荐人之前,就又对周唐做了一番细致了解。
收回来的评价是,周唐为人正直率真,有勇有谋,但在林放统率时期一直不得重用,多半是由于林放军中腐败严重,没有人脉和银子就没有晋升渠道,因此这么多年才混上一个守城的校尉。
于是周敞再次正式向蒋孟举荐了周唐。
蒋孟对奕王所言,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都是言听计从。
当然这也是周敞一直谨守分寸,无事从不向蒋孟提过分要求的缘故。
两人现在关系微妙,也就要守好各自底线。
吴岭不中用,蒋孟就正式任命了周唐为左先锋,给他机会冲锋陷阵。
周唐则不负周敞所望,上阵杀敌,夺上将首级。
只是在那之后,蜃军也学起了他们此前的做法,龟缩在黍城城内不出。
这么一来,可就急坏了周敞和蒋孟。
虽然蒋孟得了朝廷的许可和支持,后方陆陆续续也有军需供应,但毕竟是杯水车薪。
而三州之地多年来已经被蜃国搜刮得皮都不剩,粮食、牛马、衣物、炭火和药材都各种短缺。
越是深入越是匮乏,军队想要从地方获得资源补给,是难上加难。
因此,战事多耽搁一天,于国于民都是巨大的消耗。
月余过去,黍城久攻不下,周敞倒是又想起了现学现卖。
可惜只要一看到兵书,就一个头两个大,这个“佛脚”也就抱不成。
周敞又把脑子里两辈子有关打仗的故事都搜刮了一遍,最终能想到的也只有《三国演义》,但对里面的情节和人物又实在模糊,派不上用场。
就在她快要把头发都抓掉的时候,就又想到了银子。
一方面,周敞开始让工兵连夜在黍城阵地之上挖地道,说要当众行贿蜃军将领总不方便,挖个地道,方便两边交易。
另一方面,则放出风去,说已经向蜃国内有关方面使了银子,蜃军就是表面上佯装守城,实则再过不了几日就会自动败给临国。
光这么说,两边都不足以取信。
做戏做全套,为了取信众人,周敞还用上了“御风舍”。
更确切地说,是放出了几个谣言,利用“御风舍”三个字。
周敞宣称已经托“御风舍”贿赂于蜃国反战派的大贵族,他们定然会使力阻止战争,或者想办法让蜃国撤兵战败。
流言从来跑得比风快,且不分方向,不分敌我。
周敞相信,用不了几日,不但他们军营内都会相信,就是黍城内的蜃军也会听闻。
四月十五日,即使最北方的天气也开始和暖,大地之上都长出了嫩绿的新芽。
周敞站在戎车上,左边是左前锋周唐,右边是高远,后面还跟着几百人的冲车队伍,只是冲车上放的不是带尖的圆木而是一口口大木箱,上面堆满了金子。
戎车缓缓走向黍城南门外,停在了昨晚才挖成的四米见方两米见深的土坑之前。
土坑对面是蜃军新上阵的主帅北山冶。
周敞已经“铺垫”了多日,现在就好整以暇将视线从土坑往上移:“听说,前几天被我们先锋官斩落马下的那个叫北山决的是阁下的弟弟?”
北山冶五十开外的粗野男人,一脸横肉,全身盔甲,手执一把长柄刀,刀身看起来极为厚重。
其身后,黍城城门洞开,万人的兵士手执长矛、盾牌站在身后,一副要全力迎敌的架势。
北山冶目露凶光,声如破锣:“少废话,是你叫阵?你是那个周唐吗?”
蜃国乃是匪寇建国,本没有自己的文化,大多所谓贵族用的文字语言就与临国相同,只在贫民间用后创的符号和音符交流。
“刚才叫阵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今天是打赌,打赌这事儿,有我就够了。不用我们左先锋。”周敞今日穿了一身银盔银甲,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北山冶却不理会,目光凶狠地移去周敞右侧身后。
周敞身后,高远同样全身战甲骑在马上,不过因为只有一条手臂,手中拽着马缰绳就没有武器。
北山冶一眼瞧着不对劲儿,就又将目光移向周敞左侧。
周敞的左侧身后,周唐在马上挺了挺已经不能再挺的胸膛,毫无畏惧地目光迎上去,给了北山冶一个轻蔑地冷哼。
周敞没得到搭理,就又开口:“你不跟我打赌,也别想跟我们先锋对决,更别想替你弟弟报仇。”
北山冶没了办法,短须直翘上天:“你是什么人?”
周敞没打算表露身份:“我是谁不重要,一会儿你掉到坑里被俘虏之后,自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