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击出,犹如大鹏展翅,众人只瞧杜流光两剑倾斜挥荡,已斩对方双足而去。不禁目瞪口呆,纷纷为慕容离捏了把汗。
慕容离脚着半空,倘若下降,必得给他剑势斩上。一边是两人粗的木桩,一边是七尺高的戏台,且离得八九尺距离,一时间没了着力。
杜流光于四周情形早便观察入微,料她轻功再好,也决计不能凭空转圜。只消待她身形降下许寸,两剑齐削。
哪知慕容离忽地双足微张,猛然掷落,一脚踩中他右手流光铁剑剑身,又一脚点上左手溢彩剑,劲力一带,那两柄铁剑“嗡”地发出轻响。杜流光不料她竟大胆如斯,直对利刃,登时大惊。但觉两股绵力由铁剑袭来,忙运真气抵御。
便这一来一回,杜流光惊骇交加,眼前这女娃儿年纪轻轻,随便点上兵器,立时便真气贯出,若非应对及时,自己两条臂子怕是已给她震得酸麻难提。
众人瞧慕容离一起一落立在剑上,无不惊诧。杜流光本欲几招内将她制拿,不料三招使就,竟没能挨到她半分,反而险遭真气震荡,再不敢托大,运气嵩山派内功法门,低声一喝,两臂一抬,持剑返撩。
慕容离已由他双剑跃下,身形忽左忽右,连躲对方几招。杜流光初时认为慕容离年纪轻轻,自负为中原一带有名人物,不愿真格的伤她。一连使出十几式,均叫对方化解躲开,竟越斗越急,越斗招式越猛。两柄铁剑各自分工,一剑前刺,另一剑便击甩下摆,一剑若横对,另一剑必竖起防护周身,一时间两剑刷刷作响,挥得密不透风。
二楼的翟庄周见势,拍手叫好。又命人沏好茶端来,一边看,一边饮,竟是将二人的比试当做杂耍来看。
那杜流光本在醉仙楼外路过,隐约听得里处争斗不休,一时好奇,便入厅堂。嵩山派这些年日渐势微,银两短缺,嵩山掌门为人笃实,自感一派宗师,不愿因生计口粮屈尊效力达官显赫。整个门派上下,无一不节衣缩食,杜流光亦不外乎是。
见酒楼之内富丽堂皇,佳肴香气扑面而来,更有丝绸罗衫的妙龄女子轻语曼妙,不觉一阵恍惚。酒楼招待的小厮一番上前询问,察觉他没钱,哼一声离开。
翟庄周为博美人儿眷顾,又是珍惜物件,又是白花花的银两奉上,杜流光看在眼里,心中既酸且怒:“这么些银两,如能为我派所用,修葺茅屋,广招弟子,嵩山派何愁不能再次发扬光大。哼哼,如今却要花在这无用的女子身上,当真不公!”
他不知慕容离身份,只道是个寻常且有几分姿色的外来女子,既然翟庄周看中她了,何不成人之美,助他一力。翟庄周家世显赫,如能因此结交,少不得好处。日后嵩山派定能重振兴盛。这般念头一起,掌门师傅的谆谆告诫,全数忘在脑后。当便挺身而出。
两人在方寸之地斗了二十来招,不分上下,慕容离腾挪躲闪多过主动进招。只半盏茶功夫,已将对方招式变化观察的的七七八八。
“双手剑二十四式”招式虽繁,凌厉中透着强劲,每一招每一式,都逃不过一击一御的道理。想必嵩山掌门创此剑法,便是想要弥补单路铁剑大露空防的不足,着重了防御力道。这样一来,手持两柄利刃,本可尽数扑敌的局面,因顾虑过多,主守门户,反而掣肘,失了剑道本应更加劲疾的气势。
既已掌握对方武功路数,慕容离不再一昧趋避,指上力道加重,倏地点向杜流光印堂。
杜流光见她陡变路数,兀自一诧。双臂疾提,施一招“举鼎式”扬剑格挡。那“举鼎式”本为起手式,大有举重物上托之意,原是与人过招抬臂作揖之态。他不防慕容离忽然施招,放着浑身各大要穴不袭,反击面门。殊不知面门虽然紧要,若给击中,少不了一顿头昏眼裂,重则命丧当场。盖因头脸狭小,穴位密集,练武之人最重门户,护住头脸岂不是轻而易举?心想这小女子此举,若不是毫无与人交战的经验,便是武功已达深不可测境界,指透兵器,视若无物般穿击。
不料两剑刚举,协互门脸,蓦地余光一瞥,对方两指已及许寸,便要贴上利刃之际,忽地缩指收力,藏于袖中。瞬间朝他胸肋要穴按上。
杜流光这才恍然大悟,适才那一招不过是虚晃一手,意在引他出招,待两剑扬上,胸胁下方可不就是无遮无挡,任对方袭来么?
他心中一恨,暗骂这女子招式刁钻。左剑一旋,立即倒转铁剑,削她手指。
慕容离眼看铁剑袭来,不避不退,食中指二指猛然提起,一招“微风拂面”朝他铁剑剑身一敲,忽然两指微张,竟徒手将铁剑夹住。
杜流光大惊,忙挥剑要抽,但觉铁剑似给强力胶剂黏住了一般,猛力一抽,竟纹丝不动。
场中众人惊叹不已,“这是什么功夫,凭一对肉指便钳中兵器,今日可大开眼界!”“这女子怕是会什么妖术。”“奇哉,妙哉!”
翟庄周见杜流光剑法厉害,料想今夜必抱得美人归,甚至已安排家丁先行回府准备,只待事了,定好生答谢这位高人。此番见慕容离越斗越猛,瞠目结舌,瞪大了眼珠朝下面细看。
杜流光试了几遭,均不能拔剑,心中惊疑不定,怒道:“臭丫头,使了什么妖术!”
一旁观战的梅剑之抢道:“既是妖术,怎能随便告知于你。”
他看杜流光几次吃瘪,猜知慕容离真气运转,汇于指尖。梅玮诀内功绵长,阴阳转圜,徐徐不断极为巧妙。厉害如慕容德选,也要日夜不辍,勤修苦练,到三十来岁才大有成就。若非沙竟海将体内真气传于慕容离一部分,助她顺利打通任督二脉,就算天资再如何聪慧,也达不到短短十年一蹴而就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