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仲元虎目圆睁,周身散发着一股决绝狠辣之气。
他双腿猛地发力,如铁钳般紧紧夹住马腹,胯下战马吃痛,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阵长嘶,奋力冲锋。
趁着这股冲劲,完颜仲元手中长刀自上而下,带着开山裂石之威,直取蒙干咽喉。
这一刀,快如闪电,疾若奔雷,空气中隐隐传来“嘶嘶”的破风声,端的是威力惊人。
蒙干面色冷峻,眼神深邃如渊,多年的战场磨砺,使他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面对这来势汹汹的致命一击,他不慌不忙,腰部微微下沉,手中长刀迅速上扬,以刀背稳稳格挡。
刹那间,金属撞击之声震耳欲聋,火花四溅,那股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两人手臂发麻,长刀险些脱手。
蒙干经验老道,应对这刀导致的上身后仰,他借着这力道,趁势一脚踢向完颜仲元的战马脖颈。
完颜仲元战马嘶鸣,前蹄一软,踉跄着就要侧倒。
完颜仲元见此,在马背上一个利落的“鹞子翻身”,稳住身形后,借助翻滚的惯性,蹬离马身,高高跃起,长刀横扫,直逼蒙干头颅而去,这一招“秋风扫叶”使得虎虎生风,气势如虹。
蒙干反应极快,迅速提缰停马,手中长刀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猛的刺向完颜仲元胸口,这一招“白蛇吐信”,快准狠兼备。
完颜仲元瞳孔骤缩,眼显狠厉,他去势不减,身体前倾避开要害,用左臂硬生生挡下这一刀。
“噗”的一声闷响,刀刃切入皮肉,鲜血飞溅,完颜仲元却仿若未觉疼痛,右手长刀狠狠刺向蒙干腹部,此乃“饿虎扑食”以伤搏命。
蒙干面色一惊,千钧一发之际侧身离马躲刀,长刀擦着衣衫划过,带起一阵劲风,两马头颅相撞,骨裂之声骤响,马撞倒地,嘶鸣不断。
两人各自落地,还未等站稳,两人一齐抬眸,双目杀意磅礴,如同两只暴怒的雄狮,再次冲向对方。
完颜仲元挥舞长刀,大开大合,每一刀都裹挟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他的刀法刚猛,招式之间毫无间隙,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
蒙干则沉着冷静,刀法绵密严谨。他凭借丰富的经验,巧妙地化解着完颜仲元的一次次进攻,每一次格挡与反击,都以巧破力,借力反攻,端的是恰到好处,妙到毫巅。
战场上,金兵与克烈骑兵的厮杀更是惨烈。
一金兵被数名克烈骑兵团团围住。
他满脸血污,却毫无畏惧之色,手中长枪左突右刺,每一次出枪都带着必死的决心,这以狠搏命之法,让他在对敌中数次险象环生。
就在此时,一名克烈骑兵奔马而过,挥舞着长刀直朝着他的头顶砍来。这金兵侧身一闪,长刀砍在他的肩膀之上,他闷哼一声,反手一枪刺进克烈骑兵的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溅满了他的脸庞,还没等他抹掉眼前鲜血,后背顿感一阵火辣,紧接着心口一凉,彻底失去了知觉。
侧翼,克烈骑兵的一名百夫长,驱驰一匹神骏的黑马,在金兵中横冲直撞。他手中的狼牙棒舞得势大力沉,所遇金兵尽皆头颅碎裂。
一名金兵老兵见此,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刀,奋力一掷,刀身打着旋儿,直朝那名百夫长前胸而去。
百夫长眼如鹰隼,抡起狼牙棒击飞长刀后,刚要回身砸敌,那老兵身形一闪,飞扑到马下,盘腿而立,长刀用力一豁,战马肚裂肠穿,嘶鸣倒地,那百夫长直接被甩飞数丈之远。
老兵趁机冲上前去,长刀直刺百夫长的胸口。百夫长狼牙棒早已脱手,只能用手死死攥住长刀。他不顾手上传来的巨痛,奋力一扯,将这老兵的长刀扯飞,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那动作毫无章法却又充满杀意,同那市井中的泼皮无赖一般无二。
此时,完颜仲元与蒙干的战斗也已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只见完颜仲元虚晃一刀,蒙干本能地举刀格挡。就在这时,完颜仲元猛地将长刀一收,以刀柄为武器,狠狠砸向蒙干的太阳穴。
这一招“气贯长河”使得巧妙至极,蒙干反应不及,被刀柄重重砸中,脑袋一阵眩晕,眼前一黑,踉跄着向后跌倒。但即便如此,他仍强忍着疼痛,手中长刀向后一驻,稳住身形后,迅速矮身前冲,一招青龙出水,上撩刀直刺向完颜仲元的胸口。
这一招速度极快,完颜仲元避无可避,只能用左手抓住蒙干的长刀,任由刀刃割破自己的手掌,鲜血汩汩流出,顺着刀柄滴落在地。
完颜仲元死死攥住这长刀,右手用力一挥,直砍蒙干手臂。
蒙干瞳孔一缩,果断松开长刀,可却为时已晚,长刀依旧擦过蒙干手臂,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淌,在地上滴出一串刺目血痕。
完颜仲元扔掉手中卷了刃的长刀,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再次冲向蒙干。蒙干快速捡起地上的一把长枪,摆好架势,准备迎接完颜仲元的进攻。
两人再次交锋,接连三招,你来我往,匕首与长枪碰撞在一处,发出清脆而又急促的声响。
完颜仲元的匕首短小灵活,他凭借着自己的速度和狠劲,不断地在蒙干附近游身寻机。蒙干则凭借着长枪的长度优势,时刻与完颜仲元保持着距离。长枪在他手中仿若一条灵动的游龙,时刺时挑,时拿时扎,让人防不胜防。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已是强弩之末,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该说的话,在师徒决裂之日便已说清,两人谁也不能说服谁,那就只能手底下见真章,谁倒下谁便是错。
两人再次对峙,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突然,完颜仲元大喝一声,不顾一切地冲向蒙干。他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径直朝着蒙干的头顶刺去。这一刺,带着他所有的愤怒和不甘,誓要将蒙干送去黄泉。
蒙干眼神一凛,长枪一横,挡住完颜仲元的攻击后,长枪猛地一甩,气力荡入枪身,枪头瞬间崩出,快如一道银色闪电,直刺完颜仲元胸口。
完颜仲元瞳孔猛的一缩,想要躲避,却已是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枪头入胸。
生死一线,多年来积攒的仇怨和不甘让他整个人陷入癫狂。但见完颜仲元双目赤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奋力一跃,以身扑向蒙干。
枪头入胸,完颜仲元喷出一口鲜血。可这前扑之势却丝毫未减,在靠近蒙干的一瞬,完颜仲元奋力投出匕首,匕首如电,一声闷响过后,直直没入了蒙干前胸。
两声巨响接连而起。
完颜仲元枪头穿心,鲜血狂飙,直挺挺向前扑倒,身躯砸在满是积雪地面,激起一片雪花。
同一时间,蒙干匕入前胸,剧痛袭来,他脚步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四肢大张着摔落在地。
完颜仲元侧头,口中血沫汩汩,叹息道:“咱们还是没分出对错。”
蒙干眼眸看天,鹅毛大雪簌簌而下,气息微弱:“对错有那么重要吗?”
完颜仲元面显痛苦之色,剧烈咳喘数下,问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你要那么多钱干嘛?甚至连我的军饷都要拿走!”
“你不给人好处,克烈人就没理由给你这完颜氏卖命。我儿性子软,成不得大事,你性子烈,最后却……”蒙干呕出一口黑血,气息渐绝。
“咳咳咳!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完颜仲元双目赤红,咳血不止。
“孩子,师父……再……再教你最后……一个道……理,事要隐,名要显!都隐则事不明,都显则事难成。”蒙干转头,给完颜仲元留下一抹微笑,气绝身亡。
完颜仲元瞳孔血红一片,猛喷几口鲜血,心中凄苦非常。
完颜仲元和蒙干皆性子刚烈,很多事都是只做不说。当年完颜仲元拜师学艺,本就身无余钱的他,在当兵后,军饷更是被蒙干收走。
完颜仲元一直以为,学本事,交学费很正常。可直到他学走了蒙干全部的本事,自己刚刚声名渐起的时候,却被蒙干直接打入了尘埃。
他狠,他苦,他想不明白。
纵使当时蒙干跟自己解释原由,可他却全都只当蒙干是要困住自己一辈子,让自己一辈子给他当牛做马。
年少轻狂,学了本事,根本不懂何为隐,只求名显天下。
事实证明他也不算错,不过是走了一条不同的路,一条更快的上进之路。
如今回头,这才明白,蒙干所求,乃是让自己继承克烈军。可他一个完颜氏,仅凭是蒙干的徒弟,又如何能服众。
于是蒙干便将自己和完颜仲元所有的余财都用来接济克烈军属。这事只要做得够久,完颜仲元这完颜氏必将统领克烈军,甚至有望成为克烈族长。
这便是隐的作用,以钱买情总是上不得台面,可最终大家都会选择性避而不谈,当完颜仲元成为克烈族长的那一刻,便是名显之时。
蒙干要完颜仲元先隐后显,完颜仲元却是等不及。如此,完颜仲错失成为金国八大部族长的显贵,却成了皇帝手下一个城防将军。
完颜仲元的手指微微颤动,似是积蓄着全身的力气,缓缓朝着蒙干伸去,可就在快要触碰到蒙干的手时,动作戛然而止,指尖停留在距离那只手一寸之处,再也无法向前半分。
风雪又起,鹅毛遮天。
今夜,木海领两千残兵从皇城东门而入,直奔上京后宫。
胡里改部三万忠孝军由西门而入,直奔皇城救主。
完颜撒离赫领兵驰援,距上京不过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