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的缝合宗震泽交给了宗玉蝉来,她将蒸过的桑皮线用炙烤过的银针穿着,开始进行了缝合。
看孙女下手稳重,一针一线皆利落,宗震泽满意的点头,这才扭头看着王学洲解释:“伤者还好没在水中泡的太久,被捞的及时,不过在河面上再拖一个时辰,情况可就不妙了。你们运道不错,遇到了我们爷孙两人,不然这两人只怕是拖不到下船。”
“现在好在一切顺利,不过一时半会儿两人无法清醒,待回京还要换一下药方,至少三天后,观察过他们的情况后,才能下结论,目前来看是没事了。”
王学洲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指着一旁的丁大:“麻烦宗老太爷,给他也看看。”
丁大听到王学洲的话,也不强撑了,整个人虚脱的瘫坐在地上。
宗震泽看了一眼对方空荡荡的胳膊,搭上了另一只手的脉。
宗玉蝉瞥了王学洲一眼,指着他的胳膊:“你伤口怎么还没包扎?等下要是你也倒下,我就让爷爷给你们全都扔河里喂鱼去!”
王学洲低头一看,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感觉自己头晕眼花的,这特么的不少血啊!
他赶紧摊开手,冲着宗玉蝉无奈道:“药呢?我这就包扎。”
宗玉蝉给他一个大白眼,扯过他的胳膊,将袖子撸上去,疼的王学洲龇牙咧嘴:“轻··轻轻点儿!”
“轻了不长记性。”宗玉蝉露出自己的整齐的牙齿,对着王学洲一笑,狠狠的清理起了伤口:“让你欺负姑奶奶,疼死你得了。”
“嗷——疼疼疼!!”
包扎完伤口,王学洲果断离宗玉蝉远了点,这姑娘下手太狠了!
王学洲指着船主吩咐:“你们,去熬些姜汤、拿些吃的!再将取暖的被褥什么的全抱来!”
对方瞪着他:“我凭什么····”
王学洲给丁二一个眼神,丁二左右开弓,对着崔涛的脸上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船主立马闭嘴,吩咐人去准备王学洲说的东西去了。
等吃的拿来,杨禾的脸色才由阴转晴,看着王学洲认真说道:“没骗人。”
王学洲拍着胸口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听我的有饭吃。”
杨禾非常认可:“饭碗,饭碗!”
……这还不如叫他衣食父母呢!
船在河面上行驶,有王学洲这个活阎王命人看着贺老头,贺老头恨不得让船飞起来,尽管不可能····但他是真的一点不敢偷懒。
丁大被宗震泽检查后,也勒令躺下休息。
丁大的身子还是虚的,能强撑到现在全靠毅力,黄时已经倒下了,他不能再倒下。
当听到王学洲让他休息的命令,丁大几乎是瞬间就躺在甲板上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感觉嘴边被人塞了一碗药,他眼都没睁开,全靠意志将药喝完。
王学洲跟着一起给伤员灌了药,又将京中带出来的工匠点了名,安排大家喝姜汤、用炭盆取暖,烤衣服,将没受伤的人分成两拨守在这附近,船上的那些护卫也要戒备着。
等他感觉到疲惫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一夜未睡。
坐在甲板上看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他的心中也没觉得轻松。
丁二坐在他身边陪着他:“今日就能到京,等下了船对方应该不会再出手了,王大人觉得这次的幕后主使是谁?”
王学洲熬的眼底通红,看着河面开口:“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瞎猜。”
“我们锦衣卫的人从大兴府传回消息,发现这件事隐约和嘉王的生母柔妃有关。”
王学洲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有时候你们查出来的真相或许不是真相,而是别人故意给你知道的真相呢?”
他会这样怀疑并不是毫无根据。
因为不管是太子的夔王还是嘉王,这两人从明面上或者暗地里,之前和他都毫无来往。
但这次他出京的事情是太子殿下一力促成的,虽然目前他还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但显然,他挡了对方的路或者碍了对方的眼,这是肯定的。
可嘉王和他··有什么渊源?两人话都没说几句。
更何况这个关口,这个节骨眼上,崔家竟然用障眼法偷偷运回京这么多金子,不是有猫腻是什么?
如果这次不是他被逼的没办法上了这艘船,又在船舱中待了这么多天,这船上的东西绝对无人发现。
等这几天时间一过,船靠了岸,崔家的人将货物运下船,谁能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丁二听到王学洲的话心中一惊:“您有怀疑的对象了?”
王学洲摇头:“没有。”
有也不可能承认,不是什么话都能往外说的。
丁二站起身:“这件事,我会再查查的。”
原本计划在未时赶到京城水沟桥渡口的船只,在正午时分就已经赶到。
王学洲看着越来越近的渡口,召来丁二:“这艘船是崔家用来运香料的,但这批货里面夹带的有东西,我怕他们已经守在岸边等着接船了,除了伤员外,让其他人戒备起来。”
丁二脸色一变:“这艘船上夹带的有东西?”
王学洲点头,丁二不敢耽搁,立马将所有人都唤醒站了起来。
崔涛也在这个动静中醒了过来,看到不远处的岸边,眼中闪过惊喜。
王学洲蹲在他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是很欣喜终于到了京城?”
崔涛没理会他,只盯着船一点点的靠近岸边。
“可惜,船上的东西你们崔家只怕是拿不走了,而你,也回不去崔家了。”
崔涛猛地转过头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惊疑不定。
这话什么意思?
他知道了什么?
王学洲看到他这个眼神十分满意:“你这个眼神我很欣赏。”
怕才好啊!
宗家的爷孙俩帮了他们大忙,王学洲并未为难他们,昨夜忙完之后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此时即将下船,王学洲自然请人通知了他们。
带着崔家旗帜的商船刚刚靠近岸边,船上的船员就熟练的将船锚抛在河底,将头揽、尾揽扔上岸,自然有人接住让船停泊。
船一停靠,就有穿着崔府家丁衣服的人凑过来张望:“崔管事呢?”
“嘘——”
一声长而清脆的口哨声在岸边响起,正隐在人群中的监察司的人,脸色一正,纷纷起身朝着崔家的货船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