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塞炮的集群炮击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的炮击毁掉了半个剩余的森林,所使用的新型燃烧弹此时正将剩下的树木化作火海的一部分。
诺里安的军队虽然没有预料到艾斯弗洛列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但是他们的动作也十分迅速,在丢掉了十几辆蒸汽装甲车后,诺里安迅速退出了森林。
而这一下至少保证了今晚艾斯弗洛列部队在福格勒姆地区不会遭受到太大规模的夜晚袭击。
只是亨德李尔仍然有些不安,克莱顿河一线也并非没有要塞炮,所以究竟是什么让那里连一天都没坚守住就丢掉了呢?
答案很快就在夜晚向他揭晓,当天空之上的永恒阳月落入地平线以下没过多久,对面半毁的森林便发生了异变。
那些被火烧得炭黑的树化作了一个又一个的怪物向着艾斯弗洛列王国的阵线袭来。
这些扭曲的造物明显还加入了其他的东西,丑陋如同沥青一样的粘稠液体自那些怪物的躯干上不断地流出,修复着它们被炮火摧毁的部分。
然而如果仅仅只是这些树木的残骸化作了傀儡,尚且未必让亨德李尔感到意外。
只是随着这些怪物宛如自杀一般地推进,仅仅想着顶着炮火前进到更靠近艾斯弗洛列防线的时候,真正的异变发生了。
福格勒姆地区的植物也纷纷开始融合为树人,变成敌人的战争傀儡对周边的艾斯弗洛列部队发动攻击。
一时之间,最前沿的阵地迅速陷入了混乱之中,而利用那些残骸组成敢死队,消耗了要塞炮第一轮炮击的诺里安军队开始对富格勒姆地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攻击。
上百辆蒸汽装甲车在敌人的火炮掩护下,搭载着冲锋部队抵进艾斯弗洛列的阵地。
铁丝网,地雷和各种用来阻碍他们前进的事物,大部分已经被树人和火炮清理掉,虽然仍然会有几颗未被清理掉的地雷被触发,但这显然不足以让诺里安的攻势停下。
第一批诺里安的冲锋部队已经趁着前沿阵地还处于树人袭击的混乱中,跳进了艾斯弗洛列的战壕,短兵相接一处爆发。
亨德李尔只能吃下这个亏,一边询问自己这边的防御秘仪维护部队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一边不断向前线填补预备部队。
整个战斗持续了数个小时,直到艾斯弗洛列王国的秘仪防御部队将福格勒姆地区受到未知影响的树木乃至动物清理干净并且阻断了诺里安的未知秘仪才告一段落。
而仅仅只是这数个小时,福格勒姆地区的防线就遭受到了远超预计的损失。
要塞炮群失去了三门要塞炮,阻挡在峡谷前方的第一道防线基本上损毁殆尽,驻守部队也不得不撤下来进行休整。
而最让亨德李尔难受的是,铁轨系统损毁了三分之一,这也就意味着当诺里安王国全面进攻的时候,后勤补给的效率将至少降低三分之一。
亨德李尔面无表情地在第二道防线,如今的第一道防线中进行视察,而一旁的防御秘仪部队负责人显然也是心事重重。
当然负责人不是因为亨德李尔可能会迁怒于他而感到忧心。
他完全是因为想不到对面的诺里安王国秘仪部队为什么可以使用与昆塔雅独特相似的秘仪而感到焦虑。
秘仪之间的对抗可不像凡人之间的搏杀,任何未知的差别都会让胜利的天平迅速倾斜向底牌更多的一方。
三大教和知名的教会学派,其常规手段人尽皆知,然而与昆塔雅相关的,却是个例外。
这个古老国家太过封闭,直到九国之战才不得不打开自己的国门,所以即便艾斯弗洛列的秘仪部队继承了部分源血教堂,也依然对昆塔雅的事物感到陌生。
“兰斯特先生,你有什么头绪吗?”
在巡视了前线一圈后,亨德李尔站在后方一片森林的废墟一边看着穿戴防护服的清理人员清理那些树人的残骸,一边向负责人问道。
“是昆塔雅的秘仪,只有昆塔雅的秘仪足够陌生以至于突破我们布置了十多年的防御秘仪体系。”
兰斯特叹了口气。
“就是不知道诺里安王国哪里得到的昆塔雅秘仪,而且他们看起来明显不是短时间内获得的。”
“。。。所以你和你的秘仪术师们能否保证防线的安全?”
亨德李尔撇过头,遥望着远处正在尘土飞扬的森林废墟。
即便有防线这边,漫天的防御炮火的压制,然而诺里安人仍然顶着那猛烈的轰炸修建着战壕,推进他们和防线的距离。
“如果他们没有新的未知手段,那么,我可以保证防线免受秘仪的影响。”
“如果。。。好吧,兰斯特先生,我只希望能够明白,福格勒姆地区是底线,要是再往后退,那就只能是因为我们都牺牲在这里了。”
亨德李尔话语中没有夹带任何的情感,边说着,他边迈动脚步离开了这片废墟。
诺里安王国想必今天下午必然有所动作,而这一次的动作就不是昨晚那种“小儿科”了。
。
有关圣嘉尔德皇室和复兴帝国之类的问题暂时被放下了,尤瑟尔和莫莱德开始沉默地整理手上的这一批档案文物。
这些记载着来自九国之战时期,乃至在此之前的文字,越来越清晰地表明了,洛兰公国复兴帝国的计划或者说这一派的人存在时间很久,影响的范围甚广。
当初艾斯弗洛列王国的独立和这些复兴派的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而除此之外,诺里安王国和洛兰公国在和平表面之下的暗流也记载颇多。
当然仍然少不了一些苦涩难懂的文字或者看不清的字迹需要去破译和修复。
只是这应该才是尤瑟尔和莫莱德的本职工作,事实上却只占这些东西的很少一部分。
在机械抄写的间隙,莫莱德也简略地扫读了一下这些档案中记载的事情。
除了在九国之战中,交战双方,诺里安联盟和奥古都斯帝国互相之间对于秘仪部队,赐福者和受祝者的投入使用情况以外,还有大量的晦涩难懂的线索,隐隐指向曾经的洛兰帝国。
如此说来,当初艾斯弗洛列公国成立的时候,正是洛兰帝国的末期。
混乱之中,帝国了丢失许多的资料,而距离很近的艾斯弗洛列公国理应接受了一部分逃难的洛兰人,并且从他们的手上得到了一些宝贵的资料信息。
莫莱德趁着自己完成了一部分的工作,搬运下一部分档案的时机,悄悄地瞟了几眼尤瑟尔。
不过后者并没有什么神情变化,就只是在那一板一眼地辨认字迹,抄写档案。
完全不像是一个帝国皇室后裔该有的反应。。。
“你在看什么?”
在莫莱德走神的时候,尤瑟尔抬起头看着呆站在她桌前拿着文件的前者。
“没什么。”
莫莱德似乎并没有任何被发现小动作的尴尬,只是摇了摇头,继续搬运文件。
尤瑟尔皱起了眉头。
这并不像是莫莱德该有的样子。
她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离开了桌子想要去查看莫莱德的异常。
而就在这时,原本空无一物的窗户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高两米左右的白银铠甲。
尤瑟尔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于是面无表情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莫莱德栽倒入了文件之中。
“尤瑟尔女士。”
路易斯安娜三世在一群血银圣卫的守护下来到了这个化学实验室内部。
血银圣卫乃是诺里安王室的标志之一,古老的战士们依托着秘血和神祝之血银铠甲以及复杂的炼金结构和秘仪体系,拥有着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和寿命。
原本艾斯弗洛列家族还潜藏着这些象征着自己是诺里安王室一部分的证据,然而此时的路易斯安娜三世已经不屑于再掩盖了。
“女王陛下。”
尤瑟尔对王国的统治者点了点头。
不过她很明显带着一些不满的情绪,这一点不让路易斯安娜三世意外。
要不是如此,女王可能还会思考这个圣嘉尔德最后的嫡系血脉为何会偷偷地从洛兰帝国复兴势力的重重保护下跑出来。
此时她可以确信这里面没有什么阴谋,要是有,也只可能是有人想要对洛兰帝国复兴势力动手脚。
真是一个绝佳的筹码,一个可以用来拿捏那些洛兰老古董们的棋子。
“你知道为何亲自来到此处吗?”
女王身后的侍从搬来了一张椅子,让路易斯安娜三世可以坐下。
“因为诺里安王国投入了意料之外的军力?”
尤瑟尔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笔。
“当然了,诺里安王国全面入侵的确出乎我的预料,本来还以为要再过十几年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路易斯安娜三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原因之一,尤瑟尔女士。”
“呵,难不成你想扶持起洛兰帝国,然后和南部地区的芙洛斯塔尔王国组建起一个南部的诸王城邦?”
尤瑟尔撇了撇嘴。
路易斯安娜三世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尤瑟尔。
“艾斯弗洛列的女王陛下,如果你有这种胆大妄为的想法,为何不去努力实现呢?何必在这里为难我一个普普通通的见习学者。”
“不不不,你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啊,尤瑟尔.特瑞斯.圣嘉尔德女士。”
路易斯安娜三世饱含深意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灰发姑娘。
“我是洛兰圣嘉尔德的人,那又如何?那些老古董不过是想要重建洛兰帝国,到时候,那全知圣座之上坐着的是不是一个圣嘉尔德,其实他们不是很在乎的。”
尤瑟尔摇了摇头。
“你就算绑着我,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去见那帮老古董,也不可能让他们臣服于你的。”
“那可不一定,万一他们都是圣嘉尔德的忠臣呢?”
“不一定?忠臣?洛兰帝国,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还打着这旗号的人多半不过是一群骗子罢了。
他们会不会是真心想要为了复兴一个缥缈虚无的帝国还说不准,就更不用说什么圣嘉尔德的忠臣了。”
尤瑟尔冷笑地说着。
“唉,小姑娘你还是认识太浅了。”
路易斯安娜三世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尤瑟尔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不,比曾经的自己还要天真。
“你知道为什么大陆的西方如此看重血缘吗?”
路易斯安娜三世突然说起了这个话题,让尤瑟尔很是意外。
“除了为他们那纯洁高贵的赐福者血脉能够延续,不惜做出那些不顾人伦的恶心举动以外还能如何?”
“啊,我觉得你应该听说过曾经古老血腥的命祭秘仪吧?”
“怎么了?”
“除了维持血脉以外,卡兰大陆西土之地的人们之所以如此看重血缘,便是因为这命祭秘仪。”
路易斯安娜三世把玩着自己手中的一把小巧匕首。
“你以为为什么西土的诺里安王室能够统治这片地区这么久?哪怕是教会崛起,哪怕是联盟崩塌?”
“。。。呵,别告诉我这些家族曾经用一场难以想象的血腥命祭仪式与那些神明产生了复杂的联系。”
尤瑟尔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苍白。
“没错,与神的联系,和神的距离越近,在人间便越安全,无论是延续族系还是统治地区和信仰。”
路易斯安娜三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收起了那把匕首。
“所以啊,尤瑟尔女士,无论你愿不愿意,在你们这一代的命祭仪式开始后,你的命运可就不是你能够决定的了。”
路易斯安娜三世靠近了尤瑟尔。
后者想要避开后退,然而身下的椅子却被一位血银圣卫死死地按住。
“那些人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心,毕竟他们储备的圣嘉尔德血脉之人可能只够来一次命祭仪式。”
路易斯安娜三世轻轻地刮了刮尤瑟尔的鼻子。
“但是,人总有狗急跳墙的时候不是吗?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