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里安人的进攻,在下午如期而至。
先是将近两个小时的火炮覆盖,期间还夹杂着空艇部队的袭扰乱。
随后便是炼金傀儡和蒸汽装甲战车为前锋的一次试探性进攻。
虽然艾斯弗洛列王国的防御部队没有让诺里安人的此次进攻得到丝毫的进展,但是情况在亨德李尔看来,是极其不乐观。
首先开始的那将近两个小时的炮击就足以说明诺里安王国已经将补给线路从本土扩展到了艾斯弗洛列的边境内部。
在突破边境防线时,他们所能动用的炮弹必然是在很长一段时间,费劲力气,避开各方势力眼线所储备的,而此时动用的炮弹必然是后续跟进的补给。
诺里安人丢下一地的炼金傀儡和蒸汽装甲车的残骸退回了自己的前沿阵地,艾斯弗洛列的防御部队则抓紧时间修补残破不堪的战壕,掩埋地雷,重新布置火力点。
伤亡数据在战火停息,约半个小时后来到了亨德李尔的手上。
基本上都是正常的损失,针对精神异常的部分进行轮换,没有什么需要太过注意的。
兑水的镇定剂已经分发到了前线部队的士兵手中。
“将军,罗德兰宫的电报。”
司令部的通讯兵将一张电报递给了亨德李尔,后者从沙盘桌前离开,接过了电报快速浏览。
不过,过了几分钟后,亨德李尔仍然沉默不语让通讯兵有些紧张。
“将军,请问有什么需要回复的吗?”
“哦。。。回复罗德兰宫,我已知晓。”
通讯兵点点头,离开了此处。
“怎么了?”
坐在一旁休息的兰斯特问道。
“我们的女王陛下把决战地点定在了距离福格勒姆地区一百二十公里的海格森丘陵地带。”
亨德李尔走到了指挥部悬挂在一面墙壁上的巨大地图,拿着一柄长杆点了点上面标记着海格森丘陵地带的区域,虚画了一个范围圈。
“海格森丘陵地带?”
兰斯特听到这个词,不禁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要把决战地点放在那里?福格勒姆不要了?索德尔河放弃了?”
“这我也不清楚。”
亨德李尔摇了摇头,对着那张地图思索着。
福格勒姆算是艾斯弗洛列在边境防线后的一个要塞重镇,耗费了王国十多年的时间进行经营,按理来说应该是此次的决战之地。
最不济也该是一场大型会战发生的区域,艾斯弗洛列将会在这里消耗掉诺里安王国的冲劲,将这场战争拖入到持久战之中。
而福格勒姆后方的索德尔河将会是一道保险,哪怕福格勒姆丢了,艾斯弗洛列王国也能在这条河重振旗鼓。
至于海格森丘陵地带,那就是保险中的保险了。
要是这里被突破了,那么诺里安王国就能轻易地夺走通往德莱莫斯的狭窄通道,让王国彻底失去西北方向上的所有防线和领土。
而在那之后,便是利隆德峡谷地区,诺里安人距离王国首都卡弗兰特也就不远了。
“这简直就是在赌博,而且还不告诉她的将领,自己究竟有什么底牌敢这么做!”
兰斯特不禁摇头抱怨道。
亨德李尔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内心自然也是充斥着疑惑与不满。
要知道他作为边境防线上的最高指挥官,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完全就像是个只知道往前的棋子一样。
不知道诺里安王国为何会在此时发动如此大规模的全面入侵,也不知道为什么女王陛下就如此自信地能够将决战地点选在海格森丘陵地带。
而且陛下的决定竟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呵呵,亏自己还是手握重兵,把守前线的将领呢。
就在亨德李尔走神的片刻,一名灰头土脸的军官突然冲进了指挥部。
“将,将军!”
那名军官在一名同样灰头土脸的卫兵的搀扶下,剧烈地喘息着。
“怎么了?”
亨德李尔不解地看着这名军官,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人会这样地来到指挥部。
就算是前线的某个区域被袭击了,那也应该会有人拿着电报来找自己,而不是让人来直接口信吧?
这时,几名指挥部的军官也紧随着这名不知从何而来的军官来到了这里。
“将军。”
几名军官向亨德李尔敬了一个礼。
“嗯,到底发生什么了?”
亨德李尔看了看这几名自己的军官。
“将军,您还是听这位米德上校说吧。”
他的一名亲信摇了摇头。
“。。。那么米德上校?”
“啊,抱歉,抱歉。”
米德上校深呼吸了几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亨德李尔将军,我是德莱莫斯防线的防御秘仪部队负责人,就在三个小时之前,我所在的防线遭到了诺里安王国的进攻。”
“。。。米德上校,别告诉我德莱莫斯防线已经被攻破,而你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幸存者之一。”
亨德李尔感到了久违的一种紧张,眼角开始轻微地有些抽搐。
“抱歉,事实的确如将军你想的那样。”
米德上校摇了摇头。
“敌人召唤了血月临空,基本上都是凡人组成的军队即便有提升抗性的药物也是抵御不了这样的侵袭的。
这个防线瞬间崩塌,要不是我和一部分防御秘仪部队的人处于保护的核心之中,估计也得死在那里。”
“血月临空?”
亨得李尔喃喃自语。
“血月临空,也就是让天上那颗血色圆月靠近这片大地。”
兰斯特在亨德李尔旁边小声地解释道。
“一边这种手段只会出现在宗教圣战中,上一次出现血月临空还是在九国之战时期。
当然了,总体来说总共爆发了三次宗教圣战,但三大教只认最初的那一次。
无论是以五皇会战为代表的大陆百年战争还是最近的那次救国之战,前者没有波及到所有的大宗教会,而后者则因为极大地涉及了世俗国家的纷争而并不被认为是宗教圣战。”
“。。。既然如此,为何诺里安王国不在血月月初的时候发动进攻?”
“因为月末才是能够发动的时间。血月的距离需要把控好,太近的时候呼唤很容易造成召唤者的损伤,对于诺里安王国来说那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
亨德李尔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么米德上校,现在的大概情况你能够说明吗?”
“当然,在撤退之前我引爆了防线上的弹药库,配合残破的防御秘仪制造出了一场大雾和有毒地带,这样可以延缓诺里安的人至少四个小时以后才能够进行大规模的登录行动。”
“也就是说,在过一个小时左右,诺里安人就能够打开第二战场,将自己的部队倾斜到德莱莫斯上?”
“是这样的。”
米德上校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我也做不了什么了,聚拢起来的幸存者大概只有几十人,我将他们分散开来去通知王国的其他区域了。”
“。。。威廉,你带米德上校去医务室休息吧,剩下的人去整理一下防线上的信息,我需要知道更具体的,部队的番号,总体的补给储备。”
“是!”
几名军官向亨德李尔敬礼,然后开始各司其职。
兰斯特在所有人离开以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决战地点的确应该放在海格森丘陵地带啊。”
“。。。你说女王陛下是不是已经得到了相关的信息?”
亨德李尔说道。
“这不太可能。”
兰斯特摇了摇头。
“血月临空这种事几乎已经数十年没发生过了,就算是女王陛下也不可能第一时间联想到。”
“好吧,看来接下来咱们的任务就要变成逃。。。”
亨德李尔话还没有说完,指挥部的门就被狠狠地推开,一脸愤怒的卡伦伯爵就在一名身穿漆黑色铠甲的骑士的护卫下冲了进来。
“亨德李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会被放弃?!你这个阴险的走狗!”
卡伦伯爵差点就要把自己身侧的佩剑拔出,不过他的动作被一旁的漆黑骑士按了下去。
剧烈地喘息了几口气,伯爵很快恢复了冷静,不过他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站在沙盘前的亨德李尔。
“抱歉,卡伦伯爵,实话说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这一点请您相信我。”
亨德李尔现在除了说些诚恳的话以外也别无他法。
而这显然没办法让卡伦伯爵信服。
“呵呵,我说为什么你能够如此轻易地就答应我的条件,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卡伦伯爵拿出了一个徽章。
“路易斯安娜,你真是好手段。”
伯爵轻笑几声,摇了摇头。
“伯爵先生我想提醒你一声,福格勒姆地区只是被暂时放弃了,并不代表以后王国不会夺回来。”
“呵,你懂什么?亨德李尔将军?真不知道你是在装不懂还是如何。”
卡伦伯爵随手将手中的徽章扔到了地上。
“你就夹着尾巴带着你那帮懦夫们做那个婊子的走狗吧!”
说完卡伦伯爵就转身离开了指挥部。
亨德李尔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内心深处却在不断地加大那种被蒙蔽一切信息的恼怒正在不断地升腾。
“兰斯特,这里面有什么说法?”
面无表情的亨德李尔转身向坐在一旁沉思的兰斯特问道。
“兰斯特?”
“哦,你叫我?”
防御秘仪部队的负责人仿佛此时才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亨德李尔。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亨德李尔可不觉得兰斯特真就沉浸在某个莫名其妙的思考之中。
“这我只能说你别管,亨德李尔,为了你,为了你的那些下属以及你的家人,最好别管这些事,你只管当好你的司令吧。”
兰斯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来到亨德李尔身旁捡起了刚刚卡伦伯爵丢掉的徽章。
此时,中年将领才发觉到这个徽章的特殊。
那并不是什么名誉象征类的东西,而是实打实的战争荣誉勋章。
“兰斯特,你我认识多少年了?”
“有个七八年了,怎么了?”
“看在这七八年咱们一起守在王国边疆的份上,给兄弟我透露点信息吧,让我到时候也能死个明白,可别像我那可怜的上司,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德莱莫斯的尘土。”
亨德李尔松了松自己脖颈的扣子。
“。。。你就把现在爆发的一切当做是一个家族在争夺家族长的位置就好了。”
“。。。呵呵,原来是这样的吗?”
。
路易斯安娜三世坐在尤瑟尔的对面,放松地看着一本小本子。
而在她对面的尤瑟尔则是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份羊皮纸。
“如何,尤瑟尔女士?只要你签下这份协约,你就能摆脱这一切的一切了,包括那些惹人烦的老古董,沉重的血脉责任。”
路易斯安娜三世合上了自己的小本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迟迟没有什么动作的尤瑟尔。
而尤瑟尔此时内心则是处于一种极度的煎熬之中。
只要自己签下眼前这个契约,将自己体内的圣嘉尔德血脉交出去,自己便能成为一名自由的学者,拿着这位路易斯安娜三世承诺的一大笔钱远离这场风暴。
随便去追寻自己想要了解的真实,自由自在地学习。
但是为什么到了如今,这个最接近自己想要的生活的分水岭,自己却犹豫不决,面对这份契约迟迟不敢动笔呢?
也许此时尤瑟尔才发觉自己内心对于圣嘉尔德这个姓氏以及这个姓氏所带来的一切。
说得自私一点,假如自己真的被剥离了圣嘉尔德这个姓氏,那么这个尤瑟尔还真的是曾经那个尤瑟尔吗?
而且说实在的,虽然很讨厌被圣嘉尔德所带来的风暴所裹胁,但,在尤瑟尔的心底却并不排斥。
能够成为决定历史进程的一员,对于她这样的学者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呢?
最终在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后,尤瑟尔抬起了头,只是放在她面前的笔没有被拿起。
“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我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