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米娜似乎是必然,似乎是我早就已经想好了,似乎是那么久以来一直就是期待着这个结果,所以我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觉得特别自在——我就应该是这样的,我就应该是努力做业务拼命赚钱,赚到了就跟小吴、安会计去上嫖,最多也就是我比他们稍微讲究一点,他们上嫖是随便找个姑娘就可以,我不是的,我总要坐在大厅好好挑一下,挑一个看上去最善良最温柔的——过去和现在不一样,的确有沦落到这种地步也还可以温柔善良的姑娘,稍后你会看到,现在的话,哪怕她是个正常人也温柔善良不到哪里去,人心变了——没有的话我就回去找吕以纯,她像个傻子一样,吃饭的时候我拼命拦着她才没有喝多,现在在办事处我的床上睡觉,我却在外面挑女人,而她居然是我挑不到才会回去找的那个段位...
就很离谱,但是好像我就应该这样,说实话,以往我和别人一起出入这类场所,人家们都觉得我这个人装模作样假正经不是玩意,现在我随时准备上一嫖,他们一定觉得我这才是恢复了本性——我跟从不知道哪个房间里出来去出台的姑娘吊膀子,夸她们眼睛好看雷很丰满屁股好翘想抓一把这类的话,甚至有点焦虑,我怕这地方没有我喜欢的那一类型姑娘,小吴和安会计不知道我已经发生了性质上的变化——我需要别人知道我的变化,越多人看见我的变化我就越没脸后悔,越能继续自己注定倒霉的这条拈花惹草的路——告诉你吧,现在坐在启东的歌城里和姑娘吊膀子,是我对生活、对爱情已经有了深刻理解做出的一种选择,当年在金苹果、钱柜、天地豪情我早就该这么做了,都怪我太年轻拉不下来脸——年轻嘛,总是傻总是气盛,总是觉得这世上有恒久不变的东西,比如别人对你的爱情,比如你自己拼命拔高的品格,这些玩意也就是成年人拿来哄年轻人的套路,这个世上本来也没有不变的东西,你寻找永恒,就会找到大粪,反而是,你寻找快感,才能得到真实...
南方的姑娘格外漂亮,说实话,我在北方也老是去这类地方,始终还是南方姑娘更胜一筹——我想想,靓丽是我接触过最黑的姑娘,把她拿来江苏住二年她也得褪得像闻香一样白。也许就是水土吧,你懂的,我夏天的时候出门身上都是一股一股地冒汗,就这个办法,要是住二年搞不好我能像费翔一样白,看得江苏的姑娘们流口水...我坐在这里,嫌弃这个脸太长那个腰太粗,其实我要是不说话的话她们肯定觉得我秀色可餐,甚至想嫖我一下——小姐姐们,我甚至可以免费,但是,还是取决于你的相貌,好看的我倒贴你吧,毕竟查理哥有钱,你们挣钱总比我难...你别说,谁难谁容易还说不定呢——我做一单业务,要低三下四去求别人哄别人长时间地挠别人的痒痒肉,然后他出一单也不过是二百块钱;一个二十啷当岁的小姑娘,嫖客们看着流口水,他们得拼命巴结她,然后她才好心地服务他们一次,像安会计那种的,不到五分钟差不多也就是二百块钱——这么说来还是她们赚钱容易,那还是她们应该给我钱...
只不过是大家的价值观稍微有点差异罢了,我更在意尊严,她们...她们更畏惧穷困,所以大家选择了不一样的生活,这个不同的生活没有高低之分——我可以选择忠于爱情,也可以选择在一天之内把爱情搞崩溃,只是不同的生活方式罢了,没有高低之分...
我在那里胡思乱想,也就没什么心思找姑娘,等到小吴和安会计出来,三个人就再找个地方吃宵夜,我就给吕以纯打电话把她也叫出来。办事处的周边我早就侦查过了,连合我胃口的吃饭地方都没有,在南通的时候我高低还能找到一点不同的菜系什么的,在启东压根没见到过——起码是吃宵夜没见到过,一到了十一二点的时候海风就开始向岸上吹,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偶尔找到的一个亮着灯的宵夜店全特么是海鲜——启东已经挨着海了,可不就全部是海鲜么?有时候我上网回来饿得要死,只能去这种地方点一个蛋炒饭吃,我曾经跟那个老板说了好几次,大哥,你高低弄点牛肉一类的东西呢,全是海鲜几个意思——
"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是炒个鱼炒个蟹吃个米饭,牛肉卖不掉的!"
"我不是人?我要吃牛肉!"
"没法做的,调味料都不一样..."
"我不管!我要吃牛肉!"
"爆炒行不行?"
"都可以!"
"留个电话嘛,你啥时候要过来提前说,我去市场备好牛肉..."
虽然约好了,但是我每次过去还是吃炒米饭,最多炒个蛤蜊什么的下下酒,因为,我不是神仙,我不能提前预知今晚要吃宵夜,我不可能把自己算得那么准——就像我和米娜一样,虽然约好了,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会突然翻脸,我不可能把自己控制得那么好,因为我压根也不愿意控制——问题就在控制上,如果我在她面前都要像在张总老景母蛤蟆面前控制自己,那我这个女朋友简直就是白找,所以舍弃了也正常...
吕以纯就是个活傻批,我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中午的时候这家伙就差点喝多,送她回办事处都需要我夹着了,晚上她出来又是一顿猛喝,很快就眼睛都不会转,目光呆滞地看着别人了——我说实话,有那么一会,我真想提议小吴和安会计把她轮一下给她长长记性,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但是算了,人人都有软肋,她就是这样的,老是喝得人事不知,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是,就因为跟我在一起她才老是这么拼了命地喝酒,除了相信我会照顾她,可能也是因为我这个人靠不住,所以她跟我来往很累吧...
我读书的时候人人都说我靠不住,结果我跑去和路妍谈恋爱,谈完了她还是个处女。现在我长大了,别人还是觉得我靠不住,我跑去跟人谈恋爱,谈得旁人都变心了,谈得我憋着一股子要得前列腺炎,谈得我表现得像一个牲口才能把这个关系斩断,没有任何卵用,我还是靠不住——天性靠不住,你不要硬改,你去迎合自己的天性就好了干嘛改它?吕以纯是个傻子,但是她不是那么贴心地跟着你了吗?你还想要她怎样?让她喝吧大哥,把她背回去没多累,她有她的扎心,糊涂点迷糊点没什么不好...
"过几天我准备回山西了。"小吴不怎么喝酒,安会计也喝不了多少,他俩其实都在陪我,吕以纯喝得眼直了发呆的时候小吴跟我说。
"回去还过来吗?"我问他。
"不来了,也赚不到钱,家里给找了个单位回去上班去了。"
"嗯,挺好的,离家太远也不适合你。"我这个话的意思,其实就是他不适合混社会,不过小吴没听出来。
"我发现给谁打工都是白扯,折腾一顿也没用,还不如回家找个班上——咱们迟早都得靠家里活。"
"那是你家里条件好有得靠,我这种人,不用说家里,连自己都靠不住。"
"靠不住自己?什么意思?"
"小孩子别问!干一杯吧,啥时候我回去给你打电话..."
我这人纯属万金油,做了很多工作,能和绝大多数人都处得来,在江苏这一趟,别人都或多或少有那种相处不来的人,我没有,我跟谁都关系不错,甚至包括母蛤蟆。后面启东市场取消了我回去南通,有一天她跑来问我俩个月没来例假是怎么回事——好家伙,你可别血口喷人呢,这事你不该去问安会计吗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原来是安会计那时候把她弄大了肚子但是又不太想管,母蛤蟆害怕了就来问我,其实是她想借我的嘴跟安会计说个明白——我想了想,帮了她这个忙,跟安会计谈了一次,后面他们去把孩子做掉了。这俩人其实就属于可怜人,因为他们赚到钱都不会花,我也不知道他们在给谁攒,后面他俩好像结婚了,不太清楚,因为我一离开那地方就把他们踢出朋友圈了。
哦,我生日那天米娜给我打电话祝我生日快乐,然后跟我长谈了一次,她又向后退了一步,只要求我出去玩一定要保持清洁,然后她还想跟我在一起。
"没意义了吧,话说到那种份儿上还待在一起,对咱俩的身心健康都不好吧..."我想了想跟她说,"我想杀了你,你也想杀了我,何必还在一起呢?我已经非常奔放地跟别的女人玩过了,觉得过去三年完全就是扯淡,所以,算了吧,散了。"
"坚持几个月,并不耽误你出去玩不是吗?在一起三年突然没有了,我活不下去...你帮帮我,每天跟我打打电话,过来看看我,明年再说,行吗?"
"好。怎么样,隔壁还吵的话,我改天过去帮你处理一下。"
"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