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地看着何伊的眼睛，摇了摇头。
何伊大声地“啧”了一声，转了过去，“那你还真是没有这个爆红的命啊，怪不得要考回你们家乡的选调生，以后一辈子过你那月薪几千的生活。”
我一笑，内心却翻了个白眼，“人各有命，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
她轻哼一声，挖苦道：“那你的命以后也是注定的碌碌无为。”
见我不说话，她又转过身来，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圈，撇撇嘴：“你陪我去买点户外用的装备。”
我心沉了沉，还以为何伊要无知到穿着常服就去哀牢山深处，既然要作死，那肯定就不能装备充足。
原本打算捧杀她让她在购物过程中随便买点算了，没想到根本不用我怎么劝阻，何伊就已经足够愚蠢。当天下午，我和何伊去了学校附近的大型商圈，进了一家以昂贵出名的户外用品店。
导购员热情地上来询问我们要买些什么，在知道何伊作为一个户外小白，要独自一人去深山里时，她有些愕然，但也好心提醒道：“女士，您这样的做法或许有点风险哦。”
“要你管，”何伊狠狠地剜了导购员一眼，“一个卖东西的，管东管西还管到顾客头上来了，你算老几。”
何伊甚至没有告知导购员她要去的地方是哀牢山深处，她害怕导购员比她先抓住机会，抢先做起了探秘哀牢山深处的直播，分走本该属于她的流量。
导购员笑容僵硬住了，许是没有见过这么不敬畏自然的顾客。
“我看那些户外转场视频都穿着叫什么冲锋衣来着，你给我介绍介绍。”何伊颐指气使地喊着导购员。
导购员收住了尴尬的表情，礼貌地引导着我们走到冲锋衣货架。
“这一款硬壳冲锋衣是防风防泼水设计，透气耐磨，适合天气状况多变的户外情况。”
何伊却无视了导购员的话，指着一件亮粉色的冲锋衣：“你选的颜色真丑，给我介绍一下这个。”
导购员耐心地回答：“这件是软壳，在极端天气中的耐用性可能不如硬壳，如果您是一个人前往深山的话我建议您先考虑硬壳。”
“你个破卖衣服的什么意思啊？”何伊直接推了导购员一把，叉起腰破口大骂起来，“你这是在咒我遇到极端天气吗，我只是让你给我介绍，用得着你提建议吗？我就要这个怎么了？”
何伊单方面的辱骂声越来越大，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一个男人跑了过来，连连向何伊道歉。
他说他是客户经理，接下来由他来亲自给我们介绍，同时会给我们今天消费打8折。
何伊眼睛转了转，却仍然不打算消停：“你以为这点就能让我消气？我要你给那个女的罚工资。”她伸出手，指着先前的导购员。
“这……”经理有些犹豫。
“什么意思，这就是你的诚意吗？过几个星期我可是你们高攀不上的存在，你们给我提鞋都不配，趁着现在有机会，给我哄开心了我到时候还能考虑接几个你们品牌的广告。”何伊拧了拧眉头，翻了个白眼。
我有些愕然，一方面觉得何伊有些走火入魔了，一方面又觉得对于她而言，说出这些话并不异常。
以往她总是使唤我，拿自己的家乡是个三线小城市道德绑架我，见我家有钱，便常常让我请她去高档餐厅吃饭。
之前侍应生不小心碰到了我们桌上的餐盘，她也指着别人的鼻头狠狠骂了一顿。
没有钱的时候尚且如此，如今有了出名的可能性后更是嚣张跋扈看不起所有人。
“好了，你的时间不是很急吗，就别和他们计较了。”在导购员感激的目光中，我为他们解了围。
何伊冷哼一声，“那你给我介绍一下吧。”
经理连连应声，没再问何伊要去哪些地方，应用于什么样的场景。
最终，何伊打算买下一件软壳冲锋衣和一条冲锋裤。
到临近付账的时候，她将手中的衣物塞给我：“哎呀，我肚子有点疼，你先给我付一下，我之后转给你。”
每次何伊都这么说，无论是吃饭还是购物，付账的时候她总会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让我垫钱，每次我让她转账给我，她就一直拖一直拖，欠钱的还成了大爷。
不过这次我可不会好心给她垫付了，按照她的作死程度，她能不能活到回来还钱的那一天都说不定。
何伊回来后，我仍在原地站着。
在她发火前，我率先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前两天我花钱有些多了，我爸把我的卡冻结了，我就剩一百多了。”
“啧，”她有些不耐烦，小声嘟囔着将衣服拍在收银台上，“要你有什么用。”
在收银员报出商品总额后，何伊大声地斥责：“什么？一件衣服一条裤子加起来四千多？你们这不会是黑店吧？”
我默默看着店内显眼的logo，没有作声。
这是一个知名品牌，定价在整个户外圈都属于第一梯队，整个店都坐落于各大奢侈品店铺中间，何伊怎么会不知道它的价格高昂。
她无非是以为我又能给她垫付，所以直接选择了这个品牌。
见何伊又在闹事，客户经理又头疼地跑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哎你来的好，”何伊环住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实话告诉你吧，我马上要做一个火遍全国的户外直播，现在可以考虑接受你们品牌的赞助，提升你们的知名度。”
我有些忍不住笑，何伊这是想让他们免费将这些东西送给她，空手套白狼。
可别人也不是蠢的，客户经理秉持着良好的职业操守，依然礼貌地回复：“不好意思女士，我们暂时不考虑做商业推广。”
何伊被下了面子，扭头就走出了店面。
我朝经理指了指脑袋，小声道：“不好意思，她脑子有点，就是，你懂的。”
“哦，哦。”经理恍然大悟，随后朝何伊怒气冲冲的背影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我跟着何伊走出了店面，何伊就说着要回学校。
我疑惑地问她不买了吗，她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这些什么冲锋衣冲锋裤的，都是被炒作出来的，我衣服外面加一个雨衣不照样能防风防雨，下半身穿个牛仔裤不照样耐磨，哪里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我了然的点点头，附和她：“你说的对，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陷阱，还是你聪明。”
我们在商场里买了一件一次性雨衣便回了学校，回到寝室后，何伊便开始收拾起了去哀牢山的装备。
一个她平日里上课背的书包，一件换洗长袖，一条牛仔裤，一件雨衣，一个充电宝便是她的全部行李。
收拾完毕后她坐在凳子上刷转场视频，猛地站起身来：“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东西没带。”
她走到我桌子旁边：“把你的气垫借给我呗，我的气垫用完了。”
我眨了眨眼，这何伊是真的害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还要带化妆品。
不过我也并不心疼这个气垫，反正都快用完了，它代替我亲眼看见何伊死掉也是值得的。
接下来的时间，何伊噼里啪啦地收拾了一整套化妆品，还带了一条小碎花裙。
我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她将所有的行李装进了她的包里，猜测着她开直播后几分钟内就会失去信号。
何伊为了抢占这个直播先机，定了明天的飞机。
当天晚上她几乎兴奋地一直没睡，卷了精致的大波浪，说要用最美丽的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就算是娇弱的公主，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勇气战胜神秘又可怕的大自然。第二天天刚亮，何伊便背着包风风火火地出门了，穿着那条粉白的碎花裙，精致的妆容搭配精心打理的卷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要去哪个城市citywalk。
从我们所在的城市飞到云南也就一个多小时，整个下午，我都在刷着何伊的直播账号。
终于，下午六点，何伊发布了直播预告，附上了哀牢山的地址，宣称她明天的直播将会是全网最深入哀牢山的存在。
带着哀牢山探险的标签，她的直播预告很快便火了，冲上了热门，而她的直播也被数万人预约，账号粉丝如坐火箭般往上飞涨。
何伊得意地给我发来了消息：叫你来给我打下手你不来，给你机会你抓不住，这辈子你都没有发财的命了。
我懒得回她，将手机扔到一旁，不过是一个好高骛远爱作死的人，何必耗费我的心力。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我的手机响起了特别关注的声音，是何伊开播了。
“大家好，今天我将带你们探索最近的秘境，哀牢山。”手机屏幕中的何伊仍然穿着那条碎花裙，笑容盈盈的。
她手中提着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有几瓶水和几个面包，说这是这两天吃的东西。
工作日的早晨八点，观看直播的人不多，但由于何伊极其有噱头的直播间标题和与探险格格不入的穿着，依旧吸引了一千来人的注意。
“主播请向导了吗？”何伊眯着眼看着弹幕，轻哼一声：“你们就放心吧，我可是在山里长大的，哪里需要什么向导。”
她将小时候春游去过山里的农家乐夸大为自己在山中长大，展示自己丰富的户外经验。
但很快，弹幕中开始了一番对于她着装的争论。
何伊不爽地“啧”了一声，说：“我又不是没有带别的衣服，而且这个天气穿个长袖长裤多热啊，你们有没有一点见识。”
何伊坐上了去哀牢山的车，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弹幕对话，所展现的无知又吸引了一大批的人的关注。
到了九点多，何伊终于到了哀牢山景区门口，门口有许多卖本地特产水果的。
她不屑地撇撇嘴：“我就说哀牢山哪来那么神秘可怕，还有这么多当地人都在这里呢，他们不也是穿的短袖。”
而对于弹幕上说人家又不往深处走的言论视若无物。
她花了10块买了门票，终于进入了原始森林的外围景区范畴。
刚进森林，树木依然有些稀疏，还远远没有达到遮天蔽日的效果。
“你们看，”她将摄像头翻转，对准面前景区特意铺出来的一条由碎石铺就的小路，“我就说哪有那么人迹罕至，这儿不是挺多人走过吗。你们看这些设施，不和爬那些景区的山一模一样吗？要不是我来带你们看世界，你们都还蒙在鼓里。”
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我们这些看直播的都是井底之蛙。
弹幕很快指出这里是景区外围，本来人就很多，而且其他主播大多都是在这个地方直播的。
何伊拨了拨自己的长卷发：“对啊，所以我才说我的直播是网络上独一份的，我要做第一个探索哀牢山深处的户外主播。”
此话一出，直播间顿时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