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停留,手帕离开了。
锁骨处还残留手帕的柔软,透着男人指间的温暖。
奚午承欲言又止,起身离开。
奇怪。
门被轻轻带上,奚午蔓离开温暖的被窝。
一身汗,浑身黏湿。
只能再洗一次澡。
至于奚午承反常的反应,奚午蔓懒得琢磨,也没时间琢磨。
整个上午都待在奚耀航和黄奉清的别墅,奚午蔓一直在忙,关于结婚的事。
结婚真麻烦。
奚午蔓认为可以省掉好多需要准备的东西,但根据A国的习俗,她想省掉的都不能省。
麻烦。
所以这些习俗就不能改改吗?结个婚而已,搞这么花里胡哨。
无非是换个地方居住,只要有钱,完全可以到新的居住地后再买,没必要大老远从A国带过去。
这漂洋过海的。
怎么,寻常物什而已,贴上个妆奁的名称,就意义非凡了?
吃过午饭,奚午蔓就以还要出席一场很重要的活动为由,离开了。
嫁妆什么的,妈妈随意就好了。
周寘行在门外等她,黄奉清也不好留人。
Z集团旗下车企举办的汽车展览会,在郊区一座湿地公园。
体验一眼看中外形的最新款跑车时,奚午蔓突然想到自己还没驾照。
刚想找时间拿到驾照,转而想到自己马上要去c国安家了,奚午蔓转头,问身旁的周寘行,c国的驾照好不好考。
活动有嘉宾赛车的环节,周寘行借此机会,为副驾的奚午蔓现场教学。
平时在路上当然不能开这么野。周寘行不忘提醒奚午蔓遵守交通规则。
然后,周寘行喜提跑车一台,说是红色喜庆,作新婚礼物很合适。
新婚礼物,送给新娘的礼物。
实在爱极了飙车的快感,奚午蔓多了个成为赛车手的梦想,当即计划,到c国后,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驾照。
再快,离现在也还远。
计划再多都不如享受当下。
当然,最愉快的享受莫过于晚宴。
车友们聚一起吃饭拍照,多了好些白天没见到过的人。
比如,苏慎渊。
奚午蔓一眼就看见他。
叔叔。
这个词硬是没机会说给他听。
他很忙,忙到完全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分散给奚午蔓。
奚午蔓挤过人群,走近站在桌边的周寘行。
她伸手,分明是要取桌上的柠檬水,却佯装拥抱周寘行。
假动作到底没成真,她的裙摆与周寘行的裤子轻轻擦碰,很快,裙摆随她转身的动作与裤子保持了距离。
没对上预料之中的目光,她双手捧着水杯,失望于自己因苏慎渊没失望而失望。
为什么呢?
难道,是专门到这引起他注意的吗?
是想看到他失落的表情吗?希望他像无聊的某些人一样争风吃醋吗?
如果他真的走过来,出于嫉妒地阴阳怪气,或以命令的口吻说“留下来”,无论是以遵守合同还是其他任何正当或不正当的理由。
那——
那就不是苏慎渊了。
那样控制欲爆棚的怪物,以爱的名义进行监禁。
如果那是苏慎渊,即使那是苏慎渊,她也会毫不犹豫,远离。
但他站在那边,被人群围住,对她的作怪无动于衷。
噢,是压根没注意到。
奚午蔓喝一口柠檬水,温热,视线不可控地移向他。
他不会觊觎别人手中的婚戒。
他手中有一枚戒指。
奚午蔓差点以为自己看错。
可他修长指间把玩着的,那亮闪闪的,不正是一枚戒指吗?
铂金戒托的中间,产自斯里兰卡的玻璃体蓝月光。
奚午蔓一下就想到那个叫奚午楙的女人。
要命。
手中的柠檬水酸得要命。
奚午蔓稍稍龇牙,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周寘行说话。
根本无所谓聊了些什么,她只想打发这过分寂寞的时间。
好在,有人陪着的话,时间是很容易被打发的。
只喝下一杯柠檬水的功夫,就捱到晚宴结束。
一天一度的回家时节。
车里开着暖气,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后移,几乎看不清模样。
奚午蔓抱着保温杯,一口又一口喝着白开水,试图冲去嘴里的酸涩。
早知道不喝那么大杯柠檬水了。
“你后悔了吗?”周寘行突然说,“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奚午蔓偏了脑袋看周寘行,用目光表达自己的疑惑。
“也许你后悔答应嫁给我。”周寘行补充。
奚午蔓瞪大眼睛。
她简直吓坏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她问。
“我可不希望,我的新娘在婚礼上跟别的男人跑路。”周寘行可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很抱歉,让您有那样的担忧,但是——”奚午蔓顿了片刻,盖上保温杯的盖子,稍放缓语气,“您能告诉我,为什么您会有这样的担忧吗?”
“我说不上来,但今天晚上,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哪样?”
“比起我,你更乐意待在另一个人身边。就像比起我,你更愿意注视另一个人。”
“谁?”她问。
周寘行浅浅一笑,说:“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苏慎渊。
奚午蔓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名字。
但她认真回忆,并不认为有什么行为暴露过自己的答案,也不认为周寘行掌握了任何证据。
“不管你有没有特指某一个人,你要知道——”奚午蔓的话音戛然而止。
在周寘行疑惑的目光中,她的脸蛋小心向他凑近。
周寘行的眉头不自觉一拧,轻声叫住她。
“蔓儿。”他的语言系统转换到c国,地道的c国首都音,“你要知道,在c国,我们不用亲吻和拥抱表达爱意。”
“那你们怎样表达爱意?”这位仍是A国官方话,稍带睡意的音调。
“爱不需要刻意表达。它无时无刻不存在,被爱着的随时能感受到。”
“你不能感受到吗?”
沉默。
该答话的人轻轻抓住奚午蔓的右手,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
蜻蜓点水的一下。
这算回答吗?
这算什么回答?
奚午蔓浅笑着,也沉默。
周寘行松开她的手,像安置一个好动的小孩子,令她在位置上坐正。
“对不起。”周寘行直视前方,语言系统切回A国,“我不该有那样的担忧。”
“您很奇怪。”奚午蔓嗓音带笑。
“仅凭我的多疑就侮辱你,我该道歉。”周寘行说。
“侮辱?”
“把你当作私有物而猜疑,那难道不是对你赤裸裸的侮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