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向身侧的男子,“裴妄,字子眠,原名裴歌。”
顾桓愣了一下,这才放松了下来,收了佩剑,挥手让其他人离开。
转身掀起马车帘子上了马车,自然而然的坐在裴敬身侧,牵起她的手。
“原是大哥,闻阿芙被人劫持,这才慌张赶来,竟生了误会,还望大哥莫怪。”
裴敬抿着唇不说话。
裴子眠瞥了一眼相握的手,似笑非笑,“堂堂皇城司总指挥使,汴都双绝才子,这声大哥我怕担待不起。”
“圣人已赐婚,你既是阿芙兄长,这声大哥自然担待得起。”
“阿芙?”
裴敬面色发热,“我。”
“你何时得了个阿芙之名!”裴子眠眉目一紧。
“说来话长就不说了,大哥先回去吧,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府。”
裴敬不想再说下去,再继续聊下去,丢脸的怕只有自己。
瞥了一眼拱自家白菜的猪,“好。”
下了马车,顾桓亲自送裴敬回府,“你怎么赶过来了?”
“书棋来报,你上了陌生马车,怕你有危险,书画暗中跟着,他来寻我了。”顾桓如实说。
“回京后,我又求了赐婚圣旨,怕有人对你不利,暗中我派了人保护你,若有危险我第一时间便知晓。”
“好,多谢阿桓。”裴敬踮起脚尖亲了一下顾桓。
“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天也黑了。”裴敬面色一热。
好在自家街巷都是闭门关户,都没什么人,不然丢脸死了。
顾桓嘴角带笑,“都这个时辰了,你不留我用膳?”
顾桓带回府用了膳,平素看着高冷的顾大人,没多久与裴清,裴林二人也热络不少。
送走顾桓,裴敬又照看裴林课业,发现叶曲意对他更了解,方法也更合适,裴敬就没有再插手管。
洗漱完,裴敬这才舒服睡下。
刚睡下片刻,听到敲门声,裴敬又爬了起来,披上衣裳,推开门,见是叶曲意拿着托盘站在门口。
看他托盘东西,裴敬苦了脸,忘了这茬,他倒是还记得。
苦着脸回了房,叶曲意浅笑跟了进来。
裴敬闺房他是第一次进来,有些紧张,房中有淡淡的药香,应该是她自制的。
前后隔断,屏风后应该就是她睡塌,“你今日的忘了喝,我便替你送来了。”
裴敬点头,这么明显,她看见了。
磨磨蹭蹭下,叶曲意浅笑,“等会子冷了,药效过了,又需得重新煮,只会越煮越苦。”
哀嚎一声,裴敬认命拿起碗干了。
叶曲意浅笑出声,给裴敬递了两颗蜜饯压药,看出来了,她确实讨厌吃药。
次日,裴敬回皇城司,依旧没有找到死者身份,汴都城百万人口,寻找两个人的身份,又没任何身份证明还是有些难度的。
中午皇城司议事堂把近半年宗卷做了个规整,顾大人在前殿处理公务,去其他两个司衙寻副使议事。
午膳过后,顾桓说有空了,带着裴敬跑了一趟净慈寺。
净慈寺,裴敬算是第二次来,也算有了些熟悉。
但没料到,在净慈寺,裴敬碰上了白歆。
“你们聊,我去寻寻慧日禅师。”顾桓看了一眼白歆,主动离开。
裴敬有些诧异。
“听闻你被圣人赐婚了?”白歆浅笑看向裴敬。
裴敬“嗯”了一声,觉得有些尴尬。
“后山荷花开了,介意同我走走吗?”白歆带着笑意,言语温柔。
“好。”看了看白歆,和已经不见身影的顾桓,裴敬应下。
“与他定亲是你本意吗?”白歆忍不住看向裴敬。
“他很好。”
再见白歆,裴敬除了尴尬,没有了以往的难受或悸动,果然时间能改变的从来都不少。
“你怎么瘦了不少?”
整个人削瘦的厉害,本温润如玉的脸如今多了几分病弱扶柳的出尘之感。
“无碍,再养段日子就能回去。”
“脸上有粉色落痂,受过伤吗?”
闻言,白歆面色一白,点头,“前段日子确实受过伤,已落痂,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嗯。”他生得漂亮,原来男子也会在意自己容貌。
不好多问,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白歆开了口,“你们二人如何上了净慈寺?”
“有点事儿。”裴敬笑了笑。
后山荷塘确实漂亮,没有天然修饰,只见密密麻麻、髙高低低的荷叶长满了整个池塘,一望无际。
微风吹过,荷叶摇动,发出沙沙的响声,好像在窃窃私语,又好像在拍手欢迎前来赏荷的客人。
荷花长在荷叶丛中,有含苞待放的花蕾,也有激情怒放的鲜花。
粉红色的花骨朵和大株荷花晶莹剔透,鲜艳夺目,黄色的花蕊,花香引来蜜蜂来采蜜,它们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别有一番趣味。
出水芙蓉濯清涟,荷塘粉白十里香,亭亭玉立一柱天,碧叶连天舞翩翩,随风寻芳入故里,洒向人间总是缘。
“荷花确实好看,时辰不早了,我去寻阿桓了,白少主自便。”
再待下去只会格外尴尬,裴敬转身离开。
白歆看裴敬的身影张了张嘴,最终挽留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没有立场,也没有办法。
寻到顾桓,见他正在与慧日禅师说着什么,见自己过来了,浅笑招手,“阿芙,过来。”
裴敬走了过去,瞪了一眼顾桓,他一个醋缸子特意支开自己是为和慧日禅师说什么?
“裴施主,又见面了。”慧日浅笑看向裴敬。
“嗯,见面了。”
“此次前来,我是有些事想询问慧日禅师一二,不知可方便?”
“裴施主里面请。”看了看裴敬,慧日禅师朝屋内示意。
裴敬走了过去,顾桓浅笑,“你去吧,我外面等你。”
裴敬点头,他跟过来,自己有些话确实不太好问出来。
“裴施主,多思成妄,眼下才是最真实的。”
裴敬愣了愣,“你知晓我想问什么。”
“看你面相,我多少还是可猜出一二。”顿了顿,“裴施主,过去的是你,如今的依旧是你,你觉得这一切是真实的便是真实的。”
“我若觉得不是真实的呢?”裴敬看向他。
“那只能说你入了魔障,生了困魔,也可能彻底魔怔。”
裴敬沉默,他的意思,自己就是裴敬,就是自己,若分不清,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疯。
“既然我就是我,那谢青宴和谢暖又是怎么回事?”自己若本就是这里的人,那他们两人是怎么回事。
“我不认识什么谢青宴和谢暖。”
看他神色,不似说谎,裴敬告知二人来历和如今情况,慧日也是沉默了半晌,掐指算了半天这才再次看过来。
“两人或许是因沾染了你的因果这才过来,不必担心,终究会回到正轨,你依旧是你。”
裴敬怔愣半晌,原来是这样吗?
“那你又是谁?”
“我是一阵风、一滴雨、一个念。无我亦是我。”
裴敬静看他半晌。
佛教中的“无我”是指人、物等没有独立、固有、恒常的存在。身体由地、火、水、风这“四大”组成,任何现象都是缘起的,随条件的聚合、变化而生成、变化、坏失。
通过观照“无我”,可以逐渐去除“我执”,达到内心的清净和平等。
认识到身体和思想都是因缘和合的结果,不执着于固定的自我概念,从而达到内心的自在和清净。
“无我”概念,是说让自己逐渐去除对自我的执着,达到内心的清净和平等,从而实现真正的自我觉悟。
不多想,顺其自然就是我。
“我明白了,多谢慧日禅师解惑。”仿佛心中娃子的乌云见了耀阳,虽未彻底驱散,但知晓了何为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