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和你赌,你的手段太多了,我必输无疑。”古月太了解自己这位父王了。
他心眼颇多,自己远不是对手。
“怎么会输,如果她愿意跟你走,你虽然没有了王位,却得到了她。如果她不愿意跟你走,你会得到北漠王的位置,你看,横竖你都会有所得,何必担心。”
古月没想答应,他从来就不会拿墨邪去做赌注,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就是一个好时机,这个时机能够让他见到墨邪。
他点头:“好。”
北漠王放他出去,就像是驯鹰一样,不仅要敢放出去,还要能收的回来。
他放出去了,现在等着古月收回来。
古月进了墨安家,有了北漠王的命令,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他见着了墨邪。
相聚在院子中,墨邪穿着一身寒国的服饰,寒国女子服饰大多清逸飘荡,墨邪最初有些不习惯,如今倒自然些,见古月盯着自己,墨邪笑了笑。
她道:“我这身衣服好看吗?最初穿的时候有些不习惯,这些时日倒是有些习惯了。”
“你……”
墨邪想着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神情温柔起来,她为他倒了一杯水,笑道:“这是寒国人最喜欢喝的茶,和我们北漠爱喝的马奶酒不是一样的,阿爸说,我嫁到那边去,要提早适应他们的东西,毕竟以后都会生活在那里,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喝这个,最初觉得不大好喝,如今倒也习惯了,你试试。”
古月喝了一口,有些苦涩,他放下杯子,张张嘴,顿了顿,问她:“如果我愿意带你走,你会跟我走吗?”
“走?我们去哪里?你我能去哪里?一旦离开,便是将北漠的人置于不顾,你可以毫不在意,我却不能如此。”
“北漠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生你养你的不过你父母而已,天地君亲师,天地生养万物,亲人以万物抚养我,老师教导我,而君主算个什么东西?北漠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带上你的父母离开这里好吗?”古月逻辑清楚,自有一套想法。
这样的人往往是说不转的,因为无论说什么,他的逻辑都会打败你,所以墨邪只是叹了一口气。
她问:“然后呢?”
“然后再也不回来了。”古月微微皱眉,将他思考的事情说出来,“即便你走了,我父王也会再找出另外一个女子代替你嫁到寒国去,他不会让自己能够获得的利益受到损伤,自然也就不会让和战这件事情失败。”
墨邪正想说话,古月阻止了她,温声道:“一定会有人嫁到寒国为妃子,可是谁又规定那个格格必定是你呢,不然是这天底下叫墨邪的格格多了去了,他们又能如何?”
古月说得很对,非常对,墨邪很相信这一点,所以,她退后一步,缓缓道:“也许整个北漠对你来说都不算什么,你随时都可以抛弃这里,前往远方,你是展翅的雄鹰,可以四海为家,可以不长久的留在一个地方。可我不行,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
墨邪顿了顿,觉得这话好生耳熟,好像她曾经说过一样,可是她仍然要说。
她说:“这些年打仗,我看见他们都累了,古月你说的这些,你应该想了许久,可是,你想过没有,当格格进入寒国之后,他们发现那不是我,又会怎么样?或许他们现在会为国内的情形忍下这口气口,却必定会在未来某个时刻,以此为借口挑起两国战争。到那时,代替我的女子未必不会遭到惩罚,而生灵涂炭在所难免。”
墨邪坐在石凳上,心情平静,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气愤,又或是哀伤,可她如今只有平静。
她说:“这些事,你愿意看见,可我不愿意。”
古月挥手,一双鹰眼盯着她,压抑着暴戾的情绪:“这些事情与我无关,管他这么多!难不成我还要管尽天下人的破事儿吗?何况,只要想打仗,多的是借口。你也不必拿这个做借口打发我。一句话的事情,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墨邪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点头道:“对,你说的对,可是这个借口不能是我们给别人的。”
古月听不进去,他只知道自己爱了这么久的女人要嫁给别人,他想带她走,她却不愿意,愤怒与嫉妒冲昏了他的头脑,使他口不择言。
他愤恨道:“说到底,你其实就是想滚荣华富贵的日子,不愿意跟着我过浪迹天涯的生活。”
墨邪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道:“这些年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我在战场上陪着你出生入死,倘若我想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我又何必跟你去战场?看那些尸横遍野,每日吓得夜不能寐。”
她叹息道:“古月,倘若有一天我不再爱你,便是因为你如此。”
古月没有说话。
墨邪却自顾自道:“我爱你,是因为你对我好,只要人不是木头,另外一个人对自己好,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可是你从来不信我,你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相信我,也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是一个独立的人,你总是希望我能够依附你,可惜你要知道,我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我要是为你改变了这一点,我还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古月闻言,知道自己把人气狠了,连忙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墨邪打断他:“知道吗?我现在还记得你十五岁时躺在月牙湾的草坪上和我说的话,你说,如果你是北漠王的话,你不会年年征战,而是会励精图治,让每个北漠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那时你笑得多么爽快,我一度觉得你这人虽然讨厌是讨厌了些,却有这样的胸怀,嫁给你也不算吃亏,我北漠男儿就是要有这样的胸怀,沉迷小情小爱,像什么样子!”
她失去了近些年的记忆,倒是对遗忘的记忆更加深刻,因此将这些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如今说出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难过。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