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邪问他:“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
“少不更事时说的话,哪儿能当真?”古月沉默半天,说出来的只有这句话。
这些话他当然是记得的。
这曾经一度是他的梦想,直到他被接回去之后,他便再也不想这件事了。
这个地方让他感到恶心,那个被他称之为父王的男人,更让他感到恶心。
墨邪起身,含笑的送他,她温声道:“也罢也罢,有些话即便我说上再多遍,你也是不会听的,你只需要记住,我做什么必定是有我的用意,我不是那种为了喜欢的人而私奔,把国家天下置于不顾。所以,五皇子,不论你此来有何用意,注定了是要失望的。请。”
“是啊,你多伟大呀,这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最伟大,你多舍得呀,为国为家,谁听了不得赞你一声好。”
明明说的是赞美的话,却始终让人听了从心里面生出一丝反感来,就如此阴阳怪气的说话,再大度的人听了都不会高兴。
墨邪本来让他进来,就是为了和他好好的说清楚这件事情,好叫他明白,他们两个之间不是因为感情不和而不成亲,而且因为世事。
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
社稷依明主,安慰托妇人。
仅仅只奉献出一个女人,便可以换取几十年的和平,即便是最会做生意的商人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至于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谁又在乎呢。
怨或是不怨,结局不都一样吗?
不都是嫁于他国,从此一别两茫茫,芳魂葬他乡,尸骨埋青冢。
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虽说是如此,可是遭到自己心上人质问的时候,她心中还是生出了一股子气,如此的愤恨。
她恨这个人从来不愿意去听她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没有一丝是为她着想。
但凡有一丝,他们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结局。
她疲倦道:“请。”
古月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沉声道:“不论你来与不来,我都会一直等你。”
说罢,看了她一会儿才离去。
墨邪沉默了很久,才打开盒子,盒子里面只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十二月四日,北城门口,不见不散。
今日是十二月三日,他给她一天时间让她想清楚,究竟是天下重要,还是他重要。
她默了默,将木盒放在那里,也将纸条留在那里面,进了屋。
不多时,便有人取走了盒子,转交给了北漠王。
北漠王得到盒子之后,只是冷笑一声,他这儿子还不如一个女人呢,倘若他这儿子有那女人一半的大局观,他也不至于愁成这样,做这么多事情。
说起来他有好几个女儿都比儿子强,常让他生出一种这几个女娃要是男儿就好了的心思。
谁说女子不如男。
只是这女儿终归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不可能跟自己一条心。
只能作罢。
他叹了一口气,挥手让人去盯着墨邪和古月。
虽然,他容忍自己儿子和其心上人接触,可墨邪毕竟是寒国的妃子,有些该注意的事情还是要注意,他可不想因为一点小差错而引来什么事儿。
就像……驯鹰的时候即便把鹰放出去,却也不代表着全然不管,而是会慢慢的,把它训练成猎鹰。
还需要花点儿时间。
他有耐心。
他微微的笑着。
十二月四日,北城门下,古月靠着城墙,守着来往的人,他自己细细的看着,想等到他心爱的那个姑娘来。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等得到,可是他总要试一试的。
他知道他心爱的姑娘重视国家大于自己,而且他和他心爱的姑娘之间存在了很多欺瞒,可是他还是想和她在一起。
食色,性也。
美色是色。
仰慕他人,也算得上是色。
他爱她,恋慕她,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忘了,很多的事都是如此,无法问及开头缘由。
有可能只是那天草原上,她骑马飞奔而来,丢给自己一袋羊奶酒的时候,他就已经爱上了吧。
又或者是她指着草原上开出的花,明丽的笑着,比那天午后的太阳更加耀眼。
她说:“我叫琪琪格,阿爸说我是这草原上最美的花,我也这般感觉的,你觉得呢,也不能说不好,否则我就用小皮鞭抽你。”
她的小皮鞭是他请格桑大爷为她专门做的,琪琪格拿到小皮鞭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就连笑容也比平时多了很多。
他只愿意叫她琪琪格,就好像他们还停在过去,还没有经历过后来的那么多事情,他的琪琪格不是墨邪,不会为了别人而抛弃他,而是会和他在一起,只和他在一起。
他的琪琪格从来不和别的同龄人多说什么,她的脾气多傲啊,一点儿都看不上别人。
那样傲气的琪琪格怎么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呢?
他想不明白。
他对于现在的墨邪是有些心情复杂的,也说不上失望与不失望,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还停留在过去,而墨邪已经走向了更遥远的未来,他抓也抓不住的未来。
他其实和琪琪格之间有很多很多的过去,那些事情他都一件件的记得。
所以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相处的时间那么长,却抵不过后来从天而降的少年。
他本桀骜少年臣,他不信鬼神不信人,只信一琪琪格,却招来了后来的事。
他爱了一个人,爱了这么多年,等待这个结果,他真的很不甘心。
他看着远方,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是他要等的人。
在离他不远的酒楼上,那里有一个窗户,接近窗户的地方坐着一个人,做男装打扮,点了一壶酒和几碟小菜,慢悠悠的吃着,她定金付得足够大,所以老板也就容忍了她从一大清早待到了晚上关门的时候。
这人长得十分俊秀,甚至带着英气,不似北漠男儿的粗狂,也不似寒国男儿的文雅,正好综合了这两种,只往那儿一坐,便十分招惹小姑娘喜欢。
她眺望的时候,有好几个路过的小姑娘看见她了,张望片刻,便腾腾的走上来和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