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真假,却相信白兆明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欺骗她。
“该你了。”吕蒙温声道。
墨邪回神,看着眼前已成定局的棋盘,索性推了棋盘,伸了个懒腰,一溜烟的先跑了。
吕蒙好笑的看着墨邪奔跑的背影,这人怎么回事,每每下不赢就跑。
身后脚步声渐响,吕蒙回头看着走过来的白兆明,叹道:“这件事情你还不打算告诉她?”
“不敢。”
“堂堂帝王也会有不敢的。”吕蒙打趣道。
白兆明没有回答,走到墨邪最开始坐的地方坐下,顺手递给吕蒙一壶酒,自己倒是先饮一大口。
吕蒙习以为常的接过,也饮了一大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聊着天。
突然白兆明狠狠喝了一大口,他的视线落在外面一株墨兰上,说道:“其实,是朕欠了她。第一次见她,朕从她眼里看见了天空的辽远,朕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人,这偌大天下都属于朕,朕却只能被禁锢在小小的一片天,不能亲眼看见。我生了妄念,想要……留下她。我把她留下了,人留下了,心不在。”
“心这事儿是再难不过的,要什么心呢?人陪在身边便足够了。”
吕蒙边咳边拍肩温声劝慰。
白兆明挥开吕蒙的手,打着酒嗝,醉熏熏道:“不,不要管朕,朕要说。”
去而复返的墨邪不知听了多少,笑得春光灿烂,她制止了吕蒙欲捂住白兆明口的手,诱导道:“你说啊。”
“那时候根本就没想到她有喜欢的人,一介女子叫狼王,比狼还凶残,谁敢要?”
吕蒙看见墨邪转过来的视线,狠狠的灌了自己一大口酒,立马扑在桌子上,黑白棋子被砸的乱飞。
等了一刻,微微睁开眼,另两人都不见了,吕蒙起身,捂脸,暗叹一声:自求多福。
第二日。
白兆明醒来时,除了头疼,脸更是火辣辣的疼,掀开丝被,复又盖上,脸转向一边,翻了个面喃喃自语:“朕还没醒。”
墨邪冰蓝色眸子里压抑着怒火,一口咬在白兆明肩上。
白兆明一声大叫,捏住她的下巴移开了肩膀,喝道:“还真以为自己是狼。”
墨邪冷哼一声道:“你昨日有何不敢告诉我的事?”
白兆明沉默半天。
墨邪冷冷的看着他。
白兆明挫败的叹一口气,道:“北漠王古月昨年新纳的妃子为他生了一个孩子。”
说这话,他还小心翼翼的看着墨邪的表情,毕竟若不是他,为古月生下孩子的应该是面前这女子。
墨邪面容平静,仿佛看见他所想。
她深深的叹一口气:“你为我做的,我又不是劳什子木头人,怎会看不见。终究我是你的妃子,今生虽不可能爱上你,但除了你身边我哪儿也去不了。”
说这话的她遥遥想起多年前那一场往事,那日打猎送到集市上去卖,有中原相士算卦,他们好奇之余,墨安也为他们去求了一卦。
相士为他们批卦,言道一个是命中带贵,一个是也是荣华之相,唯独八字不和,此生有缘无份,他们是不信的,可没想到最后一语成谏,他们终究没能在一起。
白兆明怎知这事,他将脸埋在墨邪的肩膀,开始庆幸他等了七年,终于等到她有所承诺,他本以为还要更久的时光。
而从一开始,他便没想过她会爱上他,他只想她陪他,哪儿也不去。
他知她失去了记忆,也知她此生有可能再也记不起当年。
就算记得又如何。
当年啊,也不过是短短一个月,记起来,对她这漫长岁月来说,不过是眨眼时光,值不得留恋,兴许记起来了,更加招致憎恨。
她不爱他,她将所有爱与思念留给了那个远在北漠的男子。
他明了。
但那有什么关系,自此至死,陪在她身边的只会是他。
白兆明想。
他强求着将一个不爱的人留在他身边,有此结果,理所当然。
时光如水,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墨邪在三十六岁高龄诞下一子,因其高龄产子,身体不好,得了血崩之病,硬拖了两年,还是于深宫之中阖然长逝。
北漠王庭,丰元十年七月十二日,寒国京都传来消息,远嫁的都侯之女墨邪回归狼神怀抱,王庭上下举国同哀那个以一己之身换来数十年和平的女子。
同日北漠王古月更名古思墨,群臣皆言北漠王重情,年近不惑的北漠王闻言一笑不作答。
而北漠王妃之位一生空悬,民间众说纷纭。
唯有北漠王胞弟古一在一次北漠王喝醉后才知道这妃位早就被北漠王许出去了,至死他爱的都是那个为了家国天下而义无反顾远嫁千里的女子,他们一个为了对方远嫁他国,一个为了对方妃位空悬,大义也好,小爱也罢,到底他们牺牲如此。
至死古思墨会在空闲时一直望天,并不是他向往自由,而是因为那个蓝眼睛的女子在临出嫁前告诉他想她时就看看天。
古一站在高高城墙上,湛蓝的天一如那人的眼,他怀念那时,王兄未登上王位,她未远嫁寒国,而他只是个抱手看戏的浪子,辗转流连花间,夜不归宿,自在安然,那是他们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若有来世,望他们能够一生一代一双人。
古一笑了笑,知道自己想太多。
一场说不清剪不断理还乱道不明的事到此结束。
杜子规揪着人从空间夹缝里钻了出来。
墨邪坐在榻上愣神,良久才问道:“这些……”
“这些都是你所经历的事情,没有一点儿篡改删减,巨无靡细的展现在你眼前,我们做生意的就是这样,总不可能有什么偷奸耍滑的。”杜子规摊手,笑了笑,“干我们这一行的,没什么风险,利润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值当。如果叫别人知道,那便没有人会来我们这里。就算别人不知道的,老板知道了,我们也没有好果子吃,所以请你放心。”
墨邪摆手道:“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发现原来人的记忆也可以欺骗人的,我一直以为我的记忆没有被篡改。”
“那是你的事情,现在我要收取报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