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皇后尽管内心深处充满了不快和恼怒,但脸上还是挤出了一副笑容。
回想起之前昏迷期间所经历的种种事情,皇后已经知道太子妃在凌炎心目中占据着何等重要的位置。
倘若强行将这二人拆散开来,那么凌炎必然会对自己心生怨恨,甚至可能从此与自己反目成仇。
这么些年来,皇后一直都认为凌炎命不久矣,定然活不过双十年华,因此对这个儿子也是漠不关心、置之不理。
在外人眼中,他们或许依旧保持着母子的名分,但唯有皇后自己心里明白,她与凌堰之间早已产生了难以弥合的裂痕。
所以,如果此刻贸然对太子妃出手,必定会引起凌炎极大的不满和抵触情绪。
于是,皇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只见她满脸堆笑地说道:“正好,今日镇国公府的世子妃前来向本宫请安,本宫恰好还未用过早膳呢,你们就留下来一同享用吧。”
说罢,皇后便极其热情地伸出双手,紧紧拉住薛锦画的玉手,那模样看上去亲密无间,宛如一对相处和睦、感情深厚的婆媳。
然而此刻,薛锦画的心却猛地一沉。
要知道,镇国公府的世子爷不是早已经死了吗?
而且据她所知,在世子临终之际都未曾正式娶妻成家,仅仅只有几位姨娘相伴左右罢了。
如此一来,那这世子妃究竟从何而来呢?
尽管心中满是狐疑,但薛锦画面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轻轻扬起嘴角说道:“是,母后,不过我倒是有所耳闻,听闻那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已经离世了,怎地如今又突然多出个世子妃来?”
皇后见状亦是微笑以对,语气颇为和蔼可亲地道:“这其中缘由你或许并不知道。”
“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在死了之后,而当时的赵姨娘恰好身怀有孕,镇国公府念及腹中胎儿乃世子骨血,故而网开一面留得她一条性命。”
“就在不久前,赵姨娘顺利产下一名男婴,皇上心生怜悯,觉得此子自出生起便失去父亲已是不幸至极,若再没了母亲陪伴身旁更是可怜,所以将赵姨娘册封为了世子妃。”
闻听此言,薛锦画不禁眸光一闪,心中的讶异之情犹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起来。
本以为当年将赵宇婷当作棋子加以利用后,她定一定会活不久,可没有想到,她的运气居然这么好,直至今日仍安然无恙地活着。
难道仅凭一个孩子就能让她成功翻身吗?
恐怕仅靠赵宇婷一人之力难以实现吧!
就在此时,就听见皇后说道:“瞧瞧,镇国公府世子妃到了。”
只见皇后伸手指向院子里缓缓走来的身影。
薛锦画也顺着皇后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瞧见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赵宇婷正朝这边徐徐而来。
兴许是因为有望翻身的缘故,赵宇婷此刻脚步轻快如风,每一步都透着几分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态。
薛锦画见状,赶忙垂下眼眸,以免被他人察觉出自己眼底复杂难明的情绪。
心中暗自思忖着,皇后娘娘此番特意传唤赵宇婷前来此地,莫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成?
正当薛锦画思绪纷乱之际,皇后轻声说道:“国师大人断言这世子妃乃是有福之人。”
“这不是即便世子爷已经离世了,但她不仅有幸怀上孩子,而且还是一举得男,这般好运气,可不是寻常人所能拥有的,想来她当真是福泽深厚啊!”
国师大人?
薛锦画心中暗自思忖着,仅仅是稍作思考,便已经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毫无疑问,这一系列的事情皆是出自那薛老大之手。
他先将人塞进太子的府邸,而今又把赵宇婷找来存心刁难自己,目的便是要离间自己和皇后之间的关系。
不得不说,此计甚是高明!
“能够在世子爷离世后,由一介妾侍成功晋升为国公府的世子妃,镇国公府的这位世子妃当真福泽深厚呐。”就在薛锦画话音刚落之际,只见赵宇婷款步而入。
“妾身拜见皇后娘娘,见过太子妃。”赵宇婷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时光匆匆,已过去大半年未曾相见,令人意外的是,眼前的赵宇婷不仅未见丝毫憔悴之色,反倒比从前更显丰腴了一些。
瞧她这般模样,想来在镇国公府的日子过得颇为顺遂。
再观此刻的赵宇婷,行事举止甚为得体规矩,即便是在瞧见薛锦画那出众的容颜之后,其面容之上亦未流露出半分惊诧之意。
全然不似往昔那般咋呼冲动、不知变通。
如此深不可测的心机和城府,想来她离开京都的这一段时间里,经历了不少事情,竟让她变得这般聪慧机敏起来。
见此情景,皇后微微一笑,缓声道:“既然今日碰巧都来了,那你们二人便留下来陪本宫一同享用早点吧。”
听闻此言,赵宇婷心中不禁一阵狂喜,脸上更是难以掩饰那份受宠若惊之色,连忙应道:“谨遵娘娘旨意!”
待到众人纷纷落座开始用膳之时,皇后暗中打定主意要借机刁难一下薛锦画,好煞一煞她的威风。
只见皇后佯装无意地开口问道:“我记得太子妃初至京都之际,竟被你家中的二嫂错认成了你那过世的大嫂,还说两人长得极为相似呢,本宫对此倒是颇感好奇,不知究竟是否当真如此相像啊?”
赵宇婷闻言,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先是不动声色地飞快扫视了一眼正安安静静、从容不迫地用餐的薛锦画,随后才赔笑着回答道:“娘娘说笑了,不过是些无稽之谈罢了。”
“像也终归只是想象而已,怎可当真?且不说别的,单就我那大嫂卑微低贱的出身和地位而言,又如何能与尊贵无比的太子妃相提并论呢?”
皇后听闻此言之后,只见其朱唇轻启,嘴角微微上扬,宛如一朵盛开的娇艳花朵,然而这抹笑意之中却蕴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紧接着,她那双美眸流转,将视线轻轻投向了一旁的薛锦画,声音轻柔婉转,仿佛春日里拂过湖面的微风一般,轻声问道:“若细细推算起来,太子妃自从嫁与太子成婚至今,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吧?”
正在专心用膳的薛锦画,突然听到皇后的发问,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先是略微迟疑了片刻,随后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离座,朝着皇后盈盈一拜,态度恭恭敬敬、礼数周全地回答道:“回母后的话,儿媳与太子成亲至今,过去了两个月的时光。”
皇后闻言,不禁幽幽地叹息一声,语气中似有几分惋惜之意,接着说道:“想当年,世子妃初嫁给世子爷之时,不过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罢了,便已经怀上了身孕。”
“可太子妃你都已与太子成亲这般久了,却依旧未有任何喜讯传来,你可要再加把劲儿啊!也好让本宫能够尽早地抱上皇孙,享受含饴弄孙之乐呀。”
皇后这番话语无非就是想要故意刁难并恶心一下薛锦画罢了。
而对于其中缘由,薛锦画自己亦是心知肚明。
遥想当初在南岭之际,由于她和太子二人身份颇为特殊敏感,故而每每当他们行夫妻之事时,太子凌炎总是小心翼翼地选择体外。
如此一来,那时的她自然也就失去了受孕怀胎的机会。
如今终于得以重回京都,本以为成亲之后夫妻之间的感情能够日益深厚,但事与愿违。
尽管最初有过几次短暂的热情时光,然而当时正值皇上和皇后娘娘身患重病之际,显然并非孕育子嗣的最佳时机。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现如今皇上竟然赏赐了数名妾侍来到东宫,而凌炎更是几乎每日都留宿于他处,不再居于自己的房间。
如此一来,在外人的眼中,薛锦画此时怀上孩子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可能。
因此,当皇后娘娘说出这番话时,明眼人都能看出她这是故意刁难太子妃。
赵宇婷心中自然清楚其中缘由,不禁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太子妃与太子殿下成亲时日尚短,而且如今皇上又恩赐了侧妃入府,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皇后娘娘便能得偿所愿了。”
不过,至于这孩子最终将会降临在哪位女子的腹中,那可就难以确定了。
听到这话,薛锦画默默地垂下双眸,一言不发。
而一旁的皇后见状,却是愈发地得意起来,嘴角上扬着嘲讽道:“这倒也是,说起来这周良娣还是世子妃你的小姑奶奶,说起来咱们还是一家人,太子妃日后若有空暇,不妨多向世子妃请教一番生子秘方,莫要辜负了本宫对你的期望哟!”
说完,皇后将目光转向赵宇婷,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之中尽是对薛锦画的轻蔑与挑衅之意。
薛锦画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但她却强忍着没有当场发作出来,而是微微垂首,语气恭顺地说道:“母后所言极是,儿媳定会虚心向世子妃请教学习。”
皇后见到她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心情总算稍稍好了一些。
其实,她原本还想着要再刻意为难薛锦画一番,只是转念一想,觉得目前时机尚未成熟,还不太适宜做得太过火。
毕竟,只要等到周娘娣成功怀上龙种,那么眼前这位太子妃也就算走到头了。
此时的赵宇婷似笑非笑地对薛锦画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下午就到太子妃的府上去坐坐,不知可否方便啊?”
听到这话,薛锦画心里不禁冷笑一声。
既然对方自己送上门来,她又岂有拒绝之理?
于是,她面不改色,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情,缓缓开口应道:“欢迎。”
皇后娘娘见她态度如此诚恳,表面上露出了满意和欣慰之色。
用过午膳之后,便随意挥挥手,示意让她们二人先行离去。
薛锦画与赵宇婷一同走出了皇宫。
一路上,赵宇婷春风满面、趾高气昂地上了自家的马车。
临分别之际,她还不忘回过头来,朝着薛锦画高声喊道:“太子妃,咱们下午再见啦!”
薛锦画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作为回应,而站在一旁的青衣则紧紧皱着眉头,满脸愤愤不平地看着赵宇婷远去的背影。
待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之中后,青衣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嘟囔道:“太子妃,您瞧瞧她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不过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货色而已,您稍微给她点儿好脸色,她居然就蹬鼻子上脸,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不就是想来嘛,她若是真敢来,那就尽管来好了。”她微微眯起双眸,眸光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不过,你且派人去好好调查一番,将世子妃生孩子这件事彻底查清,看看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猫腻。”
回想起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想当年,镇国公府那位世子爷可是有好几个妾侍的,但这都不是重点,关键在于赵宇婷也曾多次哭哭啼啼地跑回娘家诉苦。
赵家甚至还暗中找了不少能人异士前来查看,结果却令人大吃一惊——原来那世子竟然毫无生育能力。
如此一来,问题可就大了,既然世子无法让女子受孕,那么赵宇婷所生的那个孩子又是从何而来呢?
想到此处,她只觉得心头疑云密布,非得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