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场中的激烈变故,并没有惊动到城里的人。
家家户户都在沉睡着,林春儿和萧恒,漫步在无人的街道上。
他们已经换下了守卫制服,两人并肩,细细地说着什么,看上去十分登对。
天上的月亮隐入云中,月光把云彩镀上了一圈光晕,漫天的星辰闪烁。
晚风席席,仿佛刚才的一幕幕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春儿一直浅笑着,萧恒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他温润的声音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春儿,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林春儿看着他,笑着说,“王爷有什么就问吧,你我之间,好像还没有不可说的事情。”
萧恒因着这句话,显得非常开心。
这是她对他的信任。
“你刚刚为什么让那些人去知府门口去告状呢?就不怕知府大人与韦家同流合污吗?”
“不怕,因为有三王爷在,即便知府大人真的与韦家有什么,在皇上最宠的皇子面前,我相信他会分得清楚哪头才是最重要的。以前,是皇上没心思关注南境,而如今,南境的一举一动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能瞒得住我们了。”
林春儿脸上洋溢着自信,在得知自已要来南境的时候,就已经让二牛捎信给常义,让他交代成衣店的林凤英,让她联络各地的人员,收集一切关于韦家的信息,包括传闻八卦。
别看林凤英前世是个青楼女子,自打跟着蒋润秋后,她一直负责着搜集江湖上的一些消息。
而苏州的小莲也是林凤英的耳目,只不过小莲并不识得林春儿。
她神情闪烁着一丝狡猾,说,:“韦家安稳的日子到头了。”
长房韦文,两个儿子,老大韦逸晨被毒哑被废去双手,已经是残疾人了。这样的儿子,想必韦家也不需要。
而韦逸明,已经被金峰提溜到行宫,打算审问。
“王爷,今日我们这样,会不会惊动缅王那边?”
想到那巨大的粮仓,林春儿心中愤愤不平,“这么多的粮食,原来是大齐在养着缅国。他缅王如此无能,王爷,我斗胆说一句,你莫要怪我。既然如此,大齐何不踏平缅国,让其成为自己的领土。”
萧恒闻听,心中的热血像是被撕了个口子,汹涌的向四肢流去。
他眼神变得有些火热,压低了声音说,“春儿,我也正有此意。奈何却摸不清楚父皇的想法。我总觉得父皇在下一局大棋。”
林春儿抓起萧恒的手,“莫急,我们有此想法,日后慢慢算计。”
二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朝着小院走去。
当林春儿回到小院的时候,蒋母还坐在堂屋。
她见到萧恒送林春儿回来,连忙站起来,“回来了,今夜我有些睡不着,就坐在院子里乘凉。”
林春儿见她模样,明明是在等自己回来,却说是睡不着,心中泛起了酸涩和感动。
“虽然南境四季如春,可是晚上吹着风了还是容易着凉的。”林春儿扶着她,进了屋。
两人坐在堂屋,林春儿坐在蒋母的身旁,细声的叫了声,“娘。”
一声娘,林春儿只觉得压在心里的束缚,终于松了一点。
蒋母像似没有听清,又像是不相信似的,颤抖的问,“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娘,娘,娘。”
林春儿连喊三声,蒋母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林春儿一脸恬静,“我从小就没了母亲,昨日见了您,就仿佛我们很早就见过面似的,就像我们曾经是母女一样。而现在,您不辞辛苦的等着我回来,心内满满的感动。”
蒋母想要说什么,林春儿打断她,继续说,“凡哥说您的女儿叫蒋润秋,我刚好与她是好姐妹,如今她不在您身边,我又是个孤儿,不如您就认了我做女儿吧,此后我也是有娘的人了。”
林春儿说的真情实感,蒋母看着她的眼睛,瞳孔里映着她日益沧桑的脸。
她的润秋还在吗?虽然她的师兄们说她在京城有要事忙,处理完就来找她。可是一天天过去,她一点消息都没有。
以往在神域山,她总是隔几天就要寄一封家书。
她若是知道自己在南境的情况,又怎么会这么久不来见她。
而眼前这个林春儿,虽然样貌哪哪都与她的润秋不同,但是冥冥之中的感觉,这个林春儿,与自己一定有着某种关联。
她到底是谁?为何她夜晚不归,自己会担心至极,不受控制的要等她回来。
蒋母的手颤颤巍巍的抚摸着林春儿的脸,“我可怜的闺女啊。”
林春儿听着她一语双关,心中的最后防线终于断开了。
她紧紧抱着蒋母,大声痛哭起来。
哭声,吵醒了睡在里屋的苗阿珂,她在里屋翻了个身嘟囔了句,“润秋,大半夜不睡觉的,哭啥啊。”
这句话,不知道蒋母听没听见,总之,她抱着林春儿的手在颤抖。
......
行宫的地下室里,金峰把韦逸晨和韦逸明兄弟俩个摔到地上,锁好了门。
地下室中,没有一丝光亮,四处漆黑无比。
不知道过了多久,韦逸晨被痛醒。他的双腕伤口处没有做处理,还在流血。
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变得苍白。加之林春儿的痒药,让他觉得身体痛的极致,痒的极致。
如蛆虫一样蜷缩着身体在地上打滚,想以此来减轻身上的痛苦。
而韦逸明,则还是一副昏迷的样子。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韦逸晨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萧恒走了进来。
他隐在黑暗之中,韦逸晨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惊惧的弓着身子,慢慢的朝着里面的墙脚挪去。
萧恒冷笑,“韦家家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会沦落到如今这个样子吧。不知道当他看到自己宝贝儿子成了废人,他会如何?”
韦逸晨听罢,浑身瑟瑟发抖。
他爹若是知道自己变成了这样,非得杀了自己不可。
韦文是一个极度自私势利的人,不然也不会想尽办法的让她的两个妹妹一个嫁给邻国缅王做王后,一个嫁给大齐皇帝做皇后。
他的野心,任谁都无法想象的。
“啊~~啊~~啊~~~”因着说不出话,他只能啊啊啊的来抗拒着。
仿佛在说。“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可是萧恒又如何能如他意,“明日一早,这南境就会变得很热闹。”
韦逸晨见萧恒无视自己的渴求,眼中闪过狠决。
他想着自己的一生,无不是在韦文的严苛安排下成长,每一举每一动都必须要合他的意,否则自己稍惹他生气便会换来训斥或者责罚。
想他早已过而立,却还没有婚配,这其中都是因为自己的爹。
他不想让自己娶妻生子,从而对他生二心。
他一生,在韦文的威逼利诱下,做了无数错事,如今栽在了萧恒手里,也算是罪有应得。
许是痒药的药效已过,浑身只留下钻心的疼痛。
他能想象得到,此时的自己是多么的不堪,被废掉的双手和遍布抓痕,血丝纵横的模样。
一时间觉得生不如死。
他咬咬牙,站起身来。
看着萧恒,无奈的笑着摇头。
凭着感觉,朝着身旁的墙壁,狠狠撞去。
一瞬间,陷入了黑暗。
萧恒走到他的身边,“自作孽不可活,作恶多端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死去。金峰,找郎中来,治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