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谈谈委托吧。”周及阿落微笑道。
然而这笑却看得苍酉皱起了眉……
留在客厅的三人望着紧闭的房门闷声不响,神态各异。
訾乂跟易浔倒不担心事不成,有解兄出马,无论中间如何,结果总是如愿的。但是,他们还是有点不放心。
有所得,必有所失。
至于谁得谁失,除了里头的二人,恐怕没人知道。
苍戌有些担忧师父,不过却并未表露出来,只是心中纳罕:“这都快一炷香了,怎还不见人出来?莫不是……”不待他继续往下想,门开了。
苍酉出来后,头一句话便是允许訾易二人暂且住下,然后让徒弟送两人回客院。对于和少年的谈话,他只字未提,也没说要怎么安排少年。
过了几日,苍酉着手帮訾易二人伪装刀剑,就在他后院一间高敞的屋子。那里有一座熔炉,与他同在的还有周及阿落。
苍戌是在两人之后才到的,甫一进来,见着那日与师父密谈的少年,心头突感到一股莫名的危机。
“傻愣在那做什么,望风么!”苍酉瞋目厉喝,“还不快过来!”
“是,”苍戌快步走近,行礼道,“见过师父。”
随后他看向少年,礼貌问道:“师父,这位是?”
“不用管,”苍酉不耐烦道,“接下来看好了,不懂的事后再问。”转身走向冶炼台,处理起事先挑选好的精矿。
周及阿落没说话,走到另一边认真地瞧着。
苍戌见状,当即撇开杂念,静下心来旁观。
翌日,訾乂与易浔收到已伪装好的武器,同周及阿落用过午食,便准备离开。
“你何时回来?”易浔问。
“不确定。”周及阿落答。
訾乂道:“那你可有什么要我们带回去的?”
周及阿落垂目凝思。
这时,訾乂往大门口看了一眼,是那晚与她赤手空拳过招的小子,瞧他腰间那如鞭如棍的三节,应当就是他的武器了。
易浔亦看见了那人,对方与他们目光交汇片刻,率先收了回去。
原本想说什么的周及阿落见两人望着别处,还是同一个方向,便也望了过去,结果只瞧见个人的背影,别的什么都没有,遂问:“你们在看什么?”
訾乂随口道:“一个不认输的人。”
“哦,”周及阿落不在意地转回视线,“我没什么要带的,嗯,倘若一一问起,就……总之,我会写信给他。叫他别担心,照顾好自己。”
“好。”訾乂颔首。
“保重。”易浔拱手。
“再见。”周及阿落挥挥手。
苍家自苍邪收的第一个徒弟「苍子」开始,距今两百多年历经了九代传人,苍酉是第十代,苍戌是下一代。
这些人不管之前姓名为何,在成为传人后一律改姓苍,以十二地支为名。若十二代之后还能继续传承下去,则会以十天干为名。
除此之外,许多前来拜师学艺并被收入门墙的人,他们虽然不姓苍,但皆算是苍家后人。还有不属于苍家后人却长期留在苍家的,就是护卫和仆从了。
周及阿落作为客人,同伴都走了,还单独留下来,且与苍酉同吃同进,时间长了,难免有人不满,说些闲言碎语。
于是苍家内部有了流言,说苍酉收了新弟子。
偏偏苍酉两耳不闻窗外事,苍戌又埋头苦干,见天见不着人。没人澄清和阻止的情况便是——流言有加无已。
周及阿落倒是知道,因为他每日都会出门转悠。
等到流言离谱到“苍戌被家主厌弃,少主之位要换人”的时候,接连几日都有人要找周及阿落挑战。不堪其扰的周及阿落与苍酉说了这事,正巧苍戌也在,苍酉直接道:“苍戌,今后他就是你师弟,「苍亥」。”
闻言,苍戌的表情有一刹那僵硬,但还是开口喊了少年一声“苍亥师弟”。
周及阿落则是面无表情,应也不应,这个发展是他没想到的,难道不应该对外解释清楚:他只是来帮忙的么?
就很郁闷!
不过,隔天,周及阿落又高兴了。因为流言没了。苍酉的解决方法真是简单粗暴。
但他是绝对不会喊苍酉师父的!
算了,在外面还是叫师父吧,私下就叫苍酉好了。毕竟他教了自己很多东西呢,虽然这只是委托报酬的一部分。
于是苍戌有师弟了。
于是周及阿落有了新的名字。
然后,周及阿落感觉他名义上的师兄似乎对他不太喜欢。
然而,谁管呢?他又不是银子,并不需要人类喜欢。
太阳一月月过去,不知不觉已入了秋。
谢珩站在窗前仔细地给一盆花浇水,那花很是特别,有着羽毛般的花瓣,粉绒绒的,柔软异常。水滴在叶片上,还会甩两甩,像是在说“再来点”。
谢珩一般不会惯着她,他怕把花浇死了,无法给猫猫交代。
然而这次,他用手舀了些水,悬在花的上方,如同下雨一样抖落。花似乎开心极了,竟扭动起来。
谢珩看着她花舞叶蹈,喃喃道:“昨夜阿耶病重,今日一早三位兄长便返程,当真及时……”
思忖少顷,谢珩敛去难辨的神情,轻声道:“薄羽你说,若是我病了,猫猫知道以后是不是也会回来呢?”
对此,薄羽的反应是→摆摆叶子。
见状,谢珩的脑袋低垂了下去,浇水的动作也变得漫不经心起来。不知是从她的举动中读出了“你不会生病”,还是“猫猫不会回来”?
不知道自己被九九惦记的周及阿落在苍家过得很充实。
除了每日给苍酉输送一点元力,跟着苍戌打铁,学习只能传授给苍家传人的《苍氏辰炼法》,一有空闲便与奚五以及苍家的护卫们轮流交手,一十八般兵器皆用了个遍,如今可谓对各种武器操纵自如,熟悉至极。
这天,周及阿落跟苍戌在冶炼房隔壁学做剑匣。
前阵子他们铸成一柄剑,与之匹配的漆鞘也已在昨日完工,只差盛剑的匣。
“苍戌,你会做软武器么?”看苍戌给剑匣上好色,周及阿落将憋了一上午的话问出了口。
他没喊师兄,苍戌也不在意,只盯着长匣发了好一会儿呆,才道:“你指的是什么?”
“丝线!”周及阿落脱口而出,跟着又讲明了用处,“诊脉用的。”
他之所以会问这个,是因为他要亲手做一件武器,用来哄一一。
至于一一为什么要哄,还得从他与訾易二人道别说起……
那天,他说会写信给一一,自然是言出必行的。可是信写好了,该如何送达呢?他有些犹豫。
这个问题想得周及阿落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他两脚一蹬,索性也不睡了,去外面逛逛,说不定反而就想到了呢。
怀着这样的心情,周及阿落在山林中漫步。
好巧不巧,他撞见了一只猫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