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朱雀听着太子下达的命令,刚要转身离开,脚还没跨出门槛,身后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一顿,回头,“殿下,还有何吩咐?”
东陵璟坐在龙椅上,可能是因为余火未消,周遭的气息让人难以靠近。
他是想杀了顾昭南给她一个惩罚,可想到她因为姓楚的死了,跟他闹成这样,还是顾忌了些。
“别让人死了。”
太子东陵璟懂人性,只是在于他要不要在乎罢了,他知道要是把顾昭南也弄死,那女人会恨死他。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一个女人,还不足以让他色令智昏。
“属下遵命。”
人走后,东陵璟的火气还没降下去,张太医就带着太医院的人过来了,说是之前拿到的药丸查出来了。
他斜眼看去,“那是什么东西。”
“娘娘包袱里的药丸是假死药,这是一种可以令人陷入假死状态的药,服下此药三日之后,令其他人将特制的药水送入口中,假死的人便可清醒,但此药极为凶险,会坏了身体的根。”
假死药?!
东陵璟的脑子里闪过她屡次骗他找药材的画面,漆黑如古井深潭的瞳孔闪过火星。
底下站着的众御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砰的一声怒响,吓得几人连忙跪到了地上。
“装乖卖巧,满腹心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崇德十九年三月底,太子东陵璟在大行皇帝灵前即位。
丧期已过,按照礼法,新皇的登基大典要即刻举行,祭拜天地宗庙,承江山社稷,宫内很快热闹了起来。
一连十二天,苏锦被关在椒房殿这座囚笼里,出不去,解不开,和外面完全隔绝了消息。
东陵璟自那日后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冬青在她耳旁叨叨,说是先皇要葬入陵寝了,是太忙了,才没有时间来看她。
苏锦像是没有听到,不理会她的话,木然的像是个破碎的娃娃。
新皇登基前要先安顿先皇的女人们,除了早已经不理世事久居佛堂的皇后,先皇其他的妃嫔们都已经陪葬的陪葬,出宫的出宫,大行宫颐养天年的也有。
崔凝雪也要回府等太子登基迎娶新后了,离宫前的一天,她去了一趟椒房殿。
谁都知道这是先皇钦定的太子妃,自然而然的就是以后的皇后,都不敢怠慢,忙恭恭敬敬的迎了上来。
“主子,陛下吩咐了,不让人进去探望。”
崔凝雪拂开她,“陛下让我来送个东西。”
嬷嬷们相互对视几眼,没再说话,只是牢牢守着门口,一有什么动静,能很快闯进去。
都是陛下的女人,她们谁也得罪不起。
“娘娘,崔小姐过来了。”
这里都是东陵璟的人,苏锦被关了这么多天,没有人说话,一张嘴,嗓子就哑的厉害。
冬青忙给她递了一杯茶过来。
苏锦喝了口,嘴唇湿润润的,喉咙也舒服了些。
“能给我解开吗?”
冬青顿了下,委婉道,“这链子很长,不影响娘娘走动的。”
苏锦没再说什么,失望的闭上了眼。
崔凝雪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人穿着一身白衣靠在床边,姣好的面容憔悴苍白,蒲扇般的睫毛垂着遮住了双眼,看不清神色。
视线往下,脚腕上的链子刺目,她怔了一下,难以言说的复杂感觉从心底蔓延,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不善。
李公公说的还真没错。
空气有些诡异,苏锦没有要搭理来人的意思,冬青怕她把人得罪死了,忙笑着倒茶,“崔小姐,这边坐。”
“你们都出去吧,我和苏侧妃单独说几句话。”
众宫人低垂着的目光相互交流了眼,犹豫了下,听到了苏锦的声音。
“出去吧。”
须臾,殿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两人。
崔凝雪看着她苍白的可怕的面孔,似笑非笑的走近,“婉竹因你而死,你如今也算是遭报应了。”
苏锦面色寂凉,“崔小姐是来看笑话的话,看完了就走吧。”
她挑眉,慢慢的坐到了凳子上,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视线似有若无的打量着床上女人的眼睛。
可惜了,那双眼里如死水一样没有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苏锦察觉到了,淡淡的回视过去,“觉得我是你的威胁,想除掉我?”
她直白的话让崔凝雪的面子挂不住,横了一眼她,“你也配?”
一个妾室,怎么也越不到她的头上去,况且,还是个生不了孩子的贱货,没有子嗣,得宠也就几年的光阴。
“那崔小姐三番五次的过来是为何?”
崔凝雪架不住她的眼神,明明很淡,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砰的一声,她放下了茶盅,笑道,“看看你有没有被逼疯了。”
说实话,她有些搞不懂这个女人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了,要是真的宠爱的话,怎么会把她关在这里,可她又偏偏是陛下身边待的最久的女人。
“那你看到了,我没有被逼疯,可以走了。”
崔凝雪被她不客气的样子激到了,竟敢对她这么无理,她忍住脾气,想到了李公公说的话,开口。
“你偷制假死药,是为了跑?”
其实她是有点不信这话的,但李公公说太医院确实是在研究什么假死药的成分。
苏锦顿了下,反应过来了什么,看她,“是啊,东陵璟爱我爱得要死,我受不了了。”
被她大逆不道的称呼怔了一瞬,“你放肆。”
“要不,你偷偷放了我?”
崔凝雪扬眉,“你不必激我,我还没有宠到跟陛下作对。”
她怎么会放虎归山。
苏锦是抓住了她的心思,后宫的女人要争宠,得到了地位就会奢想独宠,自然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现在是还没成为皇后,一旦成为皇后,第一个就是弄死她。
如今都失了身份几次三番的来找她,是个沉不住气的。
“也对,陛下权势滔天,容貌风华绝代,待在陛下的身边,为他生儿育女,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事了。”
崔凝雪看着她眼底渐渐溢出来的爱意,藏在袖袍里的手握紧,只是表面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扫了眼脚腕上的链子,似有若无的嘲讽道,“苏侧妃就在这里修养身子吧,什么时候养好了,陛下说不定就会放你出来了,也免得像牲畜一样被锁着。”
苏锦仿佛是听不到这些侮辱,面色平淡的应道,“借你吉言。”
这般不动声色的能忍,崔凝雪心底警铃大作,她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苏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到纸条上的内容,眼神慢慢沉淀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