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列车车门陆续打开。
工作人员露面,站在门口,清一色的白人胖子,每人都只穿小短裤,短裤上印着不同银行的标志名称,胸前毛茸茸的肥肉上挂着摄像机,头上也戴着一个摄像机。
如果忽略那些摄像机,这些银行工作人员的打扮像是去泳池。
不穿衣服只是为了避免夹带,这些人进入车厢后处于密闭空间,虽然身上有摄像头,但毕竟还有视角盲区可以搞小动作,衣服穿的太多,可能偷偷搞下一些金粒夹在衣服里,与其最后再脱光搜身,不如最初就不穿衣服。
马上有星际银行的员工上前,递过手续,双方签字。
韦理群抬手按了按耳机,扭头汇报,“各车厢都确认过了,金砖箱子没少,现在走第二步流程,验金!”
韦理群状态还略微有些紧张,而宋河和相晓桐抱着胳膊,满面笑容旁观,状态无比放松,他们今天来主要就是凑热闹的,见证载入史册的大事件,现场是什么样子。
签字之后,只穿裤衩的车厢员工转身,纷纷把第一只保险箱抱下来。
星际银行的员工在桌边站的腿都快麻了,立马上前迎箱子。
双方银行的员工共同来到验金桌旁,还有军警上前盯着。
众目睽睽之下,十六张验金桌同时打开保险箱,黄澄澄的大金砖躺在里面,隐隐冒光!
“咱们过去近点看看。”相晓桐激动。
“现在没法进去。”韦理群语气抱歉,“能进警戒带里的人,都得在双方人员见证下脱光安检。”
“等所有金子交割完,我们才能看对吧?”宋河问。
“对,交割完的金子运到那边屋里。”韦理群抬手指指远处一扇门,“屋里是临时金库,彻底属于咱们地盘了,虽然四大行的工作人员暂时负责那里,但你们想进,打个招呼肯定能进。”
夫妻俩点点头,静静等待交割。
开箱之后,双方银行人员拿着小相机一通拍照,先拍箱子里的状态,随后星际银行工作人员戴着白手套,把城墙砖般巨大的金砖小心翼翼拿出来,放在验金台上,切换不同角度摆放,又是一通拍照。
拍完照,金砖才被塞进验金机里,先报重量读数,再开启验金。
“真麻烦啊!”宋河说,“感觉有点脱裤子放屁。”
“双方银行高层都焦虑,这次涉及的黄金量太大了,两边的人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大规模、远距离的黄金交易,所以难免把交割流程搞得无比复杂。”韦理群说,“其实也快,十六个台子同时验收,这一火车金子也就五六个小时全搞定了,前提是别出问题。”
验金机开动时有轻响,片刻后轻响结束,一块块金砖又被拿出来,装入星际银行自带的保险箱,而欧洲各银行的保险箱则各自收回,毕竟箱子也蛮贵,一分一毛都得精打细算。
又是一轮签字,终于星际银行的员工拎着箱子离开警戒带,在军警护送下往临时金库房间里去。
相晓桐明显迫不及待了,拍拍丈夫的肩膀,大步流星往金库房间里赶。
金库房间里也有安检,天花板上摄像头比灯还密,整个火车站今天毫无死角,宋河怀疑等会儿要是去趟厕所,没准厕所里都装了临时摄像头。
屋里摆满了金属架子,第一批保险箱放在架子上,敞开箱盖,屋里四大行的工作人员再次拍照。
宋河和相晓桐凑近了看,金砖和城墙砖差不多大小,每一块都是十公斤,箱子上贴了小标签,重量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试试手感!”相晓桐结白的小手抓住一块金砖,吃力地拿起来,忍不住笑,“我靠好沉!你试试!”
宋河从她手里接过金砖,立马高低眉。
手感确实奇妙无比,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摸到这么小又这么死沉的东西,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七十多亿人,一辈子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的花销用不掉这块金砖的一半。
夫妻俩兴致勃勃把玩起来,每一箱金砖的样式都不一样,来自不同的银行或投资公司,印着不同的标志和年份。
“玩个游戏吧。”相晓桐忽然拍拍丈夫肩膀。
“玩什么?”宋河诧异,“这不对吧?外面一堆人严阵以待,咱们难道就在这玩起来了?”
“又不是扔来扔去!”相晓桐笑得很开心,“咱们比比谁能找到最古老的金条金砖。”
“赌什么?”宋河问。
相晓桐凑近丈夫耳边,小声低语,随即露出坏笑。
宋河轻吸一口气,拼命忍住脸红,“行啊!谁怕谁!”
“这块砖,底下印着1999年。”相晓桐拍拍身边的一块金砖,“五十多年躺在汉斯国的银行金库里,现在重见天日了!我暂时的纪录啊!等你打破!”
“这块是高卢的银行运过来的。”韦理群看了眼箱子编号,又看看手机,“1999年汉斯国浇铸出这块金砖,一直放在金库里,到了2035年用于偿还债务,被转运到高卢的银行金库里,高卢人没有重新铸造,毕竟麻烦。”
“古董金砖啊。”宋河唏嘘,“咱们收入库内,也不会重新铸造吧?所以它会一直保持最初的款式?”
“对,除非您愿意花钱重铸,但真没必要。”韦理群道,“各国银行的金库里都放满了形形色色的老款式,今天来的这一车金砖金条编号杂乱,应该都是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不同款金砖,或许会有些稀缺款式。”
工作人员一队队拎着箱子进来,把成箱的金砖摆在架子上,越摆越多,屋里金光一点点亮起来。
夫妻俩忙着翻看不同款式的金砖,有些能看到年份信息,有些则信息缺失,两人便喊着问韦理群每块砖的信息。
韦理群被老板和老板娘指挥的跑来跑去,不断从手机上输入编号,忙着念信息:
“手表国的贺利氏金砖,很新的常见款式,不到四十年!”
“手表国的美泰乐金砖,老款式,这块有一百二十年!”
“非南国的兰德金砖,金子是从地下1200层楼深度开采上来的,九十五年!”
“袋鼠国的珀斯金砖,这块很少见,一百年了!”
“东瀛的田中金砖,七十年!”
千奇百怪的金砖信息报出来,每一块的年龄都比夫妻俩大许多。
来回搬动十公斤的大砖无比累人,相晓桐很快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宋河动作也慢下来。
“令人唏嘘啊!”宋河说,“这些金砖铸造出来,往各国金库里一塞就是几十年,几十年后倒腾一下,去另一个国家的金库里又原封不动躺几十年。”
“一块上百年的砖,中途有人摸的时间大概也就不到一星期,其他时间和地下的石头一样百无聊赖无人问津。”韦理群点头附和。
“铸造成十公斤的大块,是为了防偷抢吧?”相晓桐擦汗,“死沉死沉!”
“对,一般银行金库里的常见规格就三种,一公斤、五公斤和十公斤,通常交易动用一公斤的金条储备足够了,能启用五公斤的时候非常少见。”韦理群解释,“这次交易量太大,欧洲很多金库快掏空了,不得不动用十公斤的长期储备金条。”
不知不觉,屋里的架子快摆满了,成排的金砖闪闪发光,所有人脸上都映着若有若无的金色,工作人员们眼都直了,在场的全是银行资深老员工,平时见惯了堆积如山的钞票,但这么多黄金还真是生平头一次见。
宋河歇了一会儿,扭头望向窗外,“不对啊,这一批怎么这么慢?”
“大金砖卸货结束了,下一批是小金条。”有工作人员回答。
宋河恍然,扭头看向老婆,“我觉得小金条可能会有更老的存在。”
“我现在纪录是140年,你的纪录是120年。”相晓桐得意挑眉,“愿赌服输!”
“你等着,我这就翻盘!”宋河轻哼。
等待许久,又一批成箱的金条送进来,琳琅满目。
工作人员说是“小金条”,实际上也没有低于一公斤的,照样肥肥大大。
宋河动手翻找,很快翻到一些历史气息浓厚的金条。
“老毛子的金条。”他拿起一根给老婆看,“还印着旗帜。”
“巧了!”相晓桐也拿起一根,“你看这个,帝国鹰标志,洗头佬的金条。”
两人唏嘘片刻,拿手机拍照发朋友圈,曾经的两大宿敌尘归尘土归土,印着双方标志的金条也算文物了。
两口子分开,继续翻找。
“我靠,运输大队长的金条。”相晓桐举起一根,“运输大队长上岛之前,把各省的金条全打包卷走了,兜兜转转到了欧洲,又转了一圈回来。”
宋河哈哈笑,低头翻找另一只箱子,翻着翻着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举起一根金条,眼神锐利。
相晓桐注意到丈夫的不对劲,扭头看过来,看清后也脸色微变,“这难道是……”
“老佛爷时期的金子,搞不好是赔款过去的。”宋河点头,“他妈的。”
……
中午十二点。
车站食堂,三人坐在靠窗位置,面前摆着不锈钢餐盘,米饭、土豆牛肉、烤鸡腿和蔬菜汤,简单美味的车站工作餐。
窗外,卸货完毕的列车缓缓倒退,很快回到地下,不到三分钟,另一辆列车又升上来,工作人员换了一批,继续交割黄金。
“看数字感觉还没这么深。”相晓桐忽然来了一句。
韦理群忙着低头干饭,懵懵地抬头,明显没听懂她什么意思,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怀疑老板娘可能在跟老板说话。
“她的意思是说。”宋河微笑,“看数据,9500吨黄金就是个数字,但见到实物,才意识到我们正在抽取全世界的财富。”
相晓桐连连点头,嘴里塞着大块牛肉,冲丈夫比了个大拇指,夫妻俩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些金子。”宋河指指窗外,“在世界各国的金库里躺了一百年两百年,辛辛苦苦穿越每个国度的盛衰兴亡,成千上万人为了抢走或保住它们,在战场上血拼,尸体堆积如山,愤怒、悲伤、呐喊、疯狂,最后时代剧变,千年的田地八百主,千年的黄金也是八百主,海量的金子跨过千山万水,今天到了我们手里。”
“值得唏嘘,值得唏嘘。”韦理群重重点头,轻轻叹息,“这次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短时间黄金流动,全世界的金子,从未以如此迅猛的速度集中过,历史课本上肯定要提的,包括初中历史课本都会开小半页讲。”
“今天过眼瘾了。”相晓桐笑道,“回头等黄金都进了金库,有空再去大金库里看看,瞧瞧一望无际的黄金是什么场面。”
“一望无际不了吧,应该一眼能看到头。”宋河说,“全世界所有黄金熔成一个大金块,也就八层楼高,八层楼宽的立方体,咱们只拿了二十分之一。”
“好想月球上的金子尽快采出来,我收集癖犯了。”相晓桐一手托腮。
“月球的金子。”韦理群点点手机,“现在探明4000吨了,真是出乎意料的多!”
“还早呢,估计得几年后了。”宋河笑笑,“行,今天的黄金旅行过瘾了,再过一小时我们打道回府,趁这点时间,咱们聊聊公司的事情。”
“好!”韦理群点头,“正好有些事情和您汇报。”
“你先说吧。”宋河说,“一条条来,简明扼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