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儿,小岚,你们来坐。”
曲悠槿有些好笑,她们未免太紧张了。
俩人挨着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也不敢看曲悠槿。
“婶儿,你们昨儿是不是走路去镇上的?”
曲悠槿昨天给了她们钱后,晚上二人回来也不曾多问,但是她看到了她们脚底磨破的痕迹,哪里不明白她们铁定是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儿,肯定是来回都走的路。
永安镇虽然不远,但若是步行的话,来回怎么也得两三个时辰。
“夫人,我……”
曲悠槿抬抬手,打断了席溪的开口,看着她有些紧张,衣角给捏的邹邹巴巴的。
浅笑了一下,像是安慰,“婶儿,我不是要责怪你。”
“你们来我家的第一天,我就说了,要对你们负责,便不是随便说说。”
“算了,这些以后慢慢来吧,现在先简单的开个会。”
“你二人都分别说一下自己的优缺点。”
开会倒也不是心血来潮,只是没有时机,这个点赶上了。
曲悠槿不是那种很守规矩的,她也不怎么在意这古代的风气,还是希望跟着自己的人能活跃点,不要太沉闷了。
“优缺点?”
席溪不解的看了一眼曲悠槿,又很快的低下头。
显然没明白这词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的长短处。”
席溪听了这话,又抬头看向曲悠槿,恰好对上她鼓励的眼神,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曲悠槿食指指尖在桌上轻轻点了点,“我对你们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说话抬起头来说,看着我的眼睛。”
老是畏畏缩缩,人能有精气神才怪。
她话音落下,母女俩又抬头看了眼曲悠槿,不过没坚持两秒又垂了视线。
“席婶儿,你先说说你擅长什么?”
席溪被突然的点名吓到,看了眼曲悠槿又看了眼旁边的女儿,犹豫着开口:“我……我擅长烧菜……”
“还有呢?”
“我……没有了。”
她有些紧张,想来想去,只有这个给她带来生活费的她觉得是自己的优点。
“小岚呢?”
曲悠槿听过笑笑,还是很满意的,能开口说出来,就已经是很好的开始了,她不求更多。
“我……我……”
小姑娘皱着眉头,看了眼曲悠槿又很快将目光放到席溪身上,咽了口口水,“我力气大……”
她有些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己的优点。
但要叫她在找到些自己别的会的就太难了。
曲悠槿挑挑眉,有些惊喜,“力气大,有多大?”
席小岚左右看了看,然后目光放在三人围坐的石桌上,“我……可以把这桌子举起来。”
听了这话,曲悠槿看着面前的桌子,这桌子是老爷子以前闲时,从山上抗下来的巨大原石打造而成,磨圆了放在小院里,起码有三四百斤重。
曲悠槿舔了舔唇,有些期待,眼冒绿光的看着席小岚,倒是没想到,这才是真正的宝贝啊。
“那你露一手,注意点,别逞强。”
看席溪都没阻止多说,想来是对席小岚的这天生大力是知道的,曲悠槿便跟着席溪一起站远了点。
只见席小岚绕着石桌先转了转,手臂伸着似乎在打量从哪里下手,然后就在曲悠槿震惊的目光下,将那巨大的石桌一把抱起,小姑娘还回头看了眼曲悠槿,随后才又放下。
等她放下后,曲悠槿上前,拉着席小岚的手,翻看了一圈,连颤抖都没有。
天哪,这是哪里来的武曲星下凡?
还叫她捡着了。
曲悠槿满意的直点头,“不错不错,这可是难得的长处。”
可能从来没有因为力气大被夸赞,小姑娘听了这话,反而眼睛有些湿润了,力气大在一个女孩子身上,总是被看做怪胎母夜叉,就连席溪都常常叫她要注意自己的力气。
三人又坐下,曲悠槿看了看眼前的母女俩,是越看越满意,都是宝贝。
“咱家虽然住在村里,但没有田地,也不必早起,以后可以看着多睡会儿。”
她是孕妇,睡眠本来就是很重要的,席小岚又还是个小姑娘,也是需要长个儿的时候,曲悠槿并不要求那些规矩。
“婶儿待会儿无事,去镇上买头母羊回来,要那种有奶的,这里有二十两,除去买羊的钱,剩下的,就是我们未来十天的生活费。”
“婶儿回来的时候买些纸,到时候我教你记账。”
“这次要快去快回,可不能在走路了,坐车去。”
曲悠槿看着席溪,等她红着脸接了,就催着她去收拾快些去镇上。
等席溪走了后,曲悠槿看着席小岚,笑得多少有些不怀好意。
家里虽然没田地,但该有的工具还是有的。
接下来,曲悠槿就带着席小岚,她指一个地方,席小岚手里的耙子就挥向一个地方。
昨天她从山上挖回来的花花草草,曲悠槿看着院子的分布,将这些都种到了后院,那几根桃枝也叫她算着距离,挨个放到了席小岚挖的坑里。
许是靠山的地便宜,老爷子当初建房子时,圈了老大一块,瞧着和半个篮球场差不多。
中间修了几间屋子,看着像是隔了个前后院,但因为就住了俩人,后院从前更像是堆东西的地儿。
不过后面谢陈娶妻时将里里外外都收拾了,所以曲悠槿看到的,只是一片空旷。
刚好满足她种点东西的需要。
后院忙活的热火朝天,席溪回来时,还好找了一番俩人。
将羊拴在前院鸡棚外的柱子上后,曲悠槿打发着席溪去煮羊奶。
多煮点,家里四张嘴等着呢。
而曲悠槿,已经开始指挥着席小岚,开始浇水了。
桃树曲悠槿按着想法,左右种了两支,中间是那些看上去马上要不行了的花草。
这个季节,马上要冷不冷的,曲悠槿挖了些野菊花和木槿回来,准备自己改良改良。
在桃枝一脚边,曲悠槿还放了两颗小人参埋进去。
这东西,随缘养。
等彻底弄好了,那边席溪午饭也弄好了。
终于有奶喝了,小白给可算不用在咬着曲悠槿手指哼唧了。
这下也就不用她继续抱着了,不过到底太久没吃东西,还是曲悠槿抱着喂了第一顿奶,小崽子才终于可以慢慢下地。
“夫人,野狗都是这个颜色的吗?”
许是一起忙了一个上午,席小岚不再那么怕曲悠槿了,相处下来曲悠槿给她讲了不少东西,她现在对曲悠槿那是当偶像了。
其实她早上看清小白给就想说了,但那会儿没敢开口。
“野狗颜色多了去了,这算什么。”
曲悠槿面不改色的忽悠小娃娃。
云淡风轻的将这事给抛开。
吃了饭,曲悠槿交代了席溪,先将纸用针线缝成本儿,下午等她午睡起来了再教她记账。
然后又交代了,若是下午来人了,就将她唤醒。
才终于去休息了。
今天有些特殊,便留了席溪,准备接待修房子的人。
小白给许是熟悉了曲悠槿的味道,她到哪跟到哪,还不会走呢,全靠感觉爬。
曲悠槿看不下去,还是将它一直抱着。
……
曲悠槿这一觉睡得还算不错,不是中途唤醒她的,王忠来时她已经有些要醒了。
没带几个人,毕竟也不是很大的过程,昨天就已经说好了如何修,今天就带着一部分东西上门了。
今天再细看,王忠给曲悠槿估算了个大概的工期,也就三四天的样子,她心里有数后,也交代了席溪,这几天做的饭菜要管饱。
她之前上街采买了许多,昨天席溪母女俩又搬了几袋米回来,就几天的功夫,铁定是够了。
王忠带的人都是熟手,了解怎么修后,那叫一个麻利,一个下午,不光门全焕然一新,连房顶的瓦都换了一半。
晚上吃饭时,看到那一碗碗冒尖的白米饭,汉子眼睛都亮了。
没想到,说好的包饭居然还是这大白米饭,简直是意外之喜。
村里修房子都是这样,除了工钱,包饭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
就是因为这样,大家也心照不宣的吃着能饱就行的饭菜,哪里还想到,居然有一天,还能就着红烧肉吃大白米饭。
这样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天刚亮,就早早有人敲门,几个小伙子神采奕奕的就开始上工了。
等到早饭的时候,瓦片彻底新展展。
人与人真诚相待的结果就是,只用了三天时间,曲悠槿的小院子,整个儿都大变样。
新换的瓦片锃亮锃亮,门也不吱嘎吱嘎漏风了,窗子也不会漏水卡轴,厨房里的灶台还能再用好几年,曲悠槿原来的小房间下面还挖了个地窖。
前院加盖了两个泥棚,一个养鸡一个养羊。
最让曲悠槿满意的就是新加盖的院墙。
村里都朴实,院墙修的都矮,但她家特殊,在山脚下,为了安全修的本就比别家稍高些,但也不过是露半截身子还是露头的区别。
曲悠槿一直觉得那真是一下就能翻过来,影响安全。
但加高加固之后,她还废物利用,叫王忠将旧瓦片摔碎了,尖头朝上捏在了墙顶,简直,看着就安全感满满啊!
这下,她可算能彻彻底底的睡安稳觉了。
“夫人,这是最近的开支记录。”
说起来,虽然这词拗口但确实很明确。
曲悠槿接过这简易账本,翻了翻,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席婶真是聪明,一点就通,这帐记得简洁明了,非常好。”
席溪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但目光一直放在曲悠槿身上,看着比之前要自信了不少。
这很好。
“明天,我们去镇上逛街。”
做得好就要夸,就要赏。
这样想着,曲悠槿叫来席小岚,“小岚,我们挖一株菊花去卖。”
看看行情。
这花她挖回来时就是开着的,这几天在她旁边跟着吸收植物精气,明明看着也就是浇浇水,但就是越长越好。
席小岚没想到,她是真打算卖花,当初种也就是当曲悠槿无聊,种来陶演情操,哪里想到,那花确实在后院养的很是好看,听她说要卖,眼睛都亮了。
“夫人,真的有人会买吗?”
虽然她们家的花确实长的很漂亮,但是,真的会有人买没什么用的花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曲悠槿没拍板说大话,只是摸摸腿边绕着撒欢的白给。
虽然现在世道艰难,战火不断,但那也是在边界,而且今年下了雨,灾年过去了,就算朝廷加了赋税,温饱依旧还是能满足的。
有钱人就更是不用说了。
指挥着席小岚挖了一株,菊的发红,长势喜人,身边还长出来个小花苞,那花苞彻底划为了红色,等开了肯定漂亮的菊花。
曲悠槿将边叶简单的修了修,就不管了。
……
外面各种嘈杂声传来,屋里倒是安静,但一直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床上的人,终于皱着眉头睁眼了。
看着周围的环境,一时心中震撼。
突然,有人掀了门帘进来,看他在试探着坐起来后,快步上前将他扶起。
“怎么样?伤的这么严重,小心些。”
军医的手已经习惯的搭在了他腕上。
又接着感叹:“到底是年轻,那么重的伤,还能醒过来啊!”
谢陈看着面前的人,耳边的话也是那么熟悉,等军医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话离开后,谢陈默默的又躺了回去。
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突然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为何回到了他第一次重伤醒过来的这一天。
命运给他开了个极大的笑话一般。
想到在这个时间节点发生的事,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按照记忆里的发展,他这次大难不死,叫将军记住了他,将他带到了身边,偶尔教导他。
他也确实聪明,许多都能融会贯通,甚至举一反三,在这样的情况下,三年时间成长为老将军最信任的人,随后接替了将军的位置,又花了两年将失地都夺了回来,将敌国打的闻风丧胆。
五年时间一直兢兢业业,无时无刻不在填补自己的不足,那时候实在太忙了。
等到他功成听召返回封赏,皇帝陛下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于他。
谢陈这几年一直卯着劲的努力,就是想着家中的妻子,好不容易熬出头,哪里会愿意娶什么公主。
说明缘由后,陛下也宽宏,但后来那要嫁与他的公主,给他带来一个噩耗。
曲悠槿死了。
在他出征后的第六个月,那公主本来是打算先查到他妻子的消息,先说服曲悠槿,再嫁与他,结果得了这样的消息,曲悠槿死了对于她来说,倒是还不错。
“听村民说,是因为你死讯传去后,加上怀有身孕,过度伤心去了。”
那时谢陈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整个人大受打击,“不可能,我明明有寄了信件,那边都收了,她怎么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