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山上来了一位叫曲悠槿满意的人物。
席小岚一见到曲悠槿便抱着她嘤嘤嘤的细细哭起来,一旁的徐一帆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头侧到一边不敢与曲悠槿对视。
好在,席小岚只是一时情绪有些上来了,很快的自己就调整好了,见曲悠槿与席溪看向徐一帆的目光都很危险,赶紧解释道:“与他无关,夫人好几天没去府上,以为夫人与娘不告而别了。”
她带着哭腔嗓音嗡嗡,不见平日的气势,成家后倒是有些席溪多愁善感的架势了。
其实也确实是这个原因,她嫁了徐一帆后,因为曲悠槿与徐一帆还有话本生意,加上那几日曲悠槿天天去徐家与戏班探讨如何改编,她也是日日能见到曲悠槿,见到她心里就安心。
结果这几日都不见曲悠槿,她乱七八糟瞎想一通,问过徐一帆后才知道,她们是搬到了芜城外的山上,今日早早的就催着徐一帆带她过来。
如今见到了人,她就缓过来了。
曲悠槿笑话她,“多大的人了?动不动还哭鼻子……”
旁边的大小九已经过去拉着她的手,给她递手绢。
席小岚这时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谢过两个小团子,赶紧转移话题,“夫人,我们知道你收留了许多的乞儿,这次来带了不少东西。”
这时,徐家的下人也终于将东西一箱箱的扛上来了,他们将箱子打开,席小岚一一介绍,“买了些衣服,不知道尺码便照着大概的几个岁数都买了几套,还有棉布,尺码不够可以重新裁。”
旁边的箱子里还有新的棉被棉服,她这是将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准备了个齐全。
“想着人多,还准备了些粮食,五郎说这里有地窖,都存进去。”
她念着都是孩子,营养要均匀,便五谷杂粮都买了许多,曲悠槿打眼望去,后面还有扛着米袋子的人,额头突突的疼。
这些还不够,“不知道夫人会不会让他们读书,便买了几本千字文三字经,还有几套笔墨纸砚。”
那边徐一帆带着人将这些都归置到书房去。
随后,她又自己掂了个笼子上前,“知道夫人喜欢养些小动物,这里鸡鸭兔子都准备了一些。”
她想着反正这里那么多孩子,随便挖些野菜都够养了。
曲悠槿没想到,她也有傍上富婆的这么一天,“我便代这些孩子们谢过你了。”
她招招手,一直在旁边偷偷看着的小孩们走上前,将席小岚指给他们记住,“这是席姨姨,往后见了要记得叫人。”
十六十七作为代表,嗓音清脆,“席姨姨。”
剩下的小萝卜们也跟着断断续续的喊着。
席小岚知道这些都是可怜的乞儿,很是心疼他们,蹲下将最小的孩子拥在怀里,摸摸他的脸蛋,亲切的问道:“小乖乖,你叫什么呀?”
小二十七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姐姐,有些害羞,抓着衣摆,弱弱的道:“二十七。”
席小岚便点点头,“哦,小乖乖叫二十七啊,那这些哥哥姐姐们都叫什么呢?”
这个小乖乖二十七也知道,他有些高兴的一一指着给席小岚认识,她年纪小,也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很快就与这些大小孩子打成一片。
等徐一帆出来时,已经扛上工具就要带着这些小家伙们下地,他想要拉住席小岚,但又想到她待在家中确实无趣,便又收回了手,他并不想让席小岚嫁给他后就失去了自己,如今见她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笑颜,便也静静的看着她笑。
余光见曲悠槿在一旁揶揄的望着他打量,悄悄红了耳朵,“麻烦曲夫人照看一下小岚了,我晚上过来接她。”
曲悠槿点点头,随后与他愉快的挥手,拜拜,不送了您。
席小岚来了,曲悠槿简直大解放,她本来就极其摆烂,如今又来了好帮手,而且席小岚对于种花这件事,她说第三,谁敢说第二?
她才是真正实打实的跟着曲悠槿种植了一年花卉的人,而且她力气大,一锄子下去,连最壮实的十四都要目瞪口呆,带着这些小家伙,很快的又开垦出来一片地,将种子种下。
曲悠槿带着两个孩子在田垄上给她递凉茶,“怎么样?还适应吗?”
席小岚嗔她一眼,“夫人,这些您该早早叫人来找我来做的,您定是觉着我嫁人了就不好用了。”
她可是看着呢,这群乞儿最大的十三,年纪就比她小几岁,又能近身跟在曲悠槿身边,照这架势,过不了两年她铁定在曲悠槿这失宠了。
曲悠槿讶然,“你怎么会这样想?”
她只是不好开口,毕竟席小岚不像她,到底是有家之妇,她这也不好拐带人家热乎乎新攒攒的小媳妇不是。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这便给你赔个不是,烦请小岚姑娘能够大人不计小人过,日后多多来帮帮我。”
小岚撅着嘴,也一本正经的点头,“既然夫人诚心邀请,我答应你就是了。”
“哈哈哈,快别贫了,上来洗干净手,来吃饭了。”
“哎,我又想我娘的手艺了,过去吃了那么多年不觉得有什么,结果吃过外面做的,才终于知道我娘的手艺到底有多好。”
曲悠槿只看着席小岚温柔笑着,听到她的话附和的点着头,小岚成亲后更活泼了,这也侧面证明徐一帆确实对她很好,她们都没看错人。
吃饭的时候,席小岚发现了有些孩子还坐不下,叮嘱一旁的徐一帆,“明天你记着打张石桌送来。”
夫人喜欢石桌,无论是永和村还是永安镇用的都是石桌,如今住的也是石屋。
徐一帆无奈看向她,“我是不是最好在旁边也给你修一间屋子?”
席小岚没听出他打趣的语气,偏头去看曲悠槿,祈求的望着她,“夫人,可以吗?”
曲悠槿将徐一帆的目光忽视,点点头,“这当然没问题。”
至于拆散人家小夫妻?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叫什么……小别胜新婚!
她每次去徐府都塞得满满的狗粮,如今可算能小小的报复一下当然不会错过。
席小岚这才看向徐一帆,还讨好的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萝卜,“五郎,夫人答应了。”
所以,赶快修吧,赶快修吧!
徐一帆低头看看碗里他最讨厌吃的萝卜,笑了。
修,怎么能不修呢?娘子都给他夹菜了,徐一帆将萝卜丢到嘴里,看着席小岚无知无觉的模样,当然要给她修,他将萝卜嚼出了排骨的味道,只是,他索取报酬时,希望她也能如此自如。
……
有了席小岚的帮助,十几个孩子很快就开垦出了五六块地,只是种花,还是比较轻松的,又有曲悠槿这个外挂在,花卉不必过于担心。
这日,十一也被接回了山上,看着弟弟妹妹们穿着新衣,笑颜也是从未见过的灿烂,心底再次感谢曲悠槿。
他还不能动弹,回来了也只能继续养在床上。
曲悠槿便过来找他谈话。
“你是所有孩子里最大的,他们也都听你的话。”
“如今他们男孩在种植花卉,女孩跟着席婶学习做饭,我也教了她们刺绣,剩下的几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在庄子里养着小动物,还算井井有条。”
既然都这么完善了,所以曲悠槿想与他说什么?
十一仰头不解,不过夸赞与感谢总是不会错的,“谢谢你,安排的很好。”
曲悠槿舔了一下虎牙,突然有一种在向领导汇报工作的感觉,而领导刚刚也对她的工作表示了肯定与表扬。
曲悠槿摇摇头,将这莫名其妙的念头甩出去,“我的想法是,从今往后,这里便唤作保孤堂,而你最大,便要负责所有孩子的统计安排,还有往后保孤堂的所有生活开支都需要你们自己解决,这些你也要学会计算。”
十一没想到,他如今还瘫在床上呢,就已经被安排了这样多的事。
突然觉得从前当小扒手时的日子是多么的轻松无脑。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曲悠槿,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也才十三岁,就将这些事交给他,真的放心且信任他能做好吗?
其实不管他能不能做好,这些事都会背在他身上,尽管人道主义来看,确实对他不公平,但这件事,曲悠槿觉得自己安排的没问题。
她是收留了他们,但并不是就单纯的要养着他们,她已经给他们找好了出路,只要顺着大方向去做,就不会失败,而且最不济她还在后面,他们只管努力便能获得生活所需,得到自我价值,曲悠槿认为自己的安排是非常合理的。
“我知道你不会,所以会送你去学堂,希望你能够认字明理,做事公正有分寸,这些孩子,往后还需要你细心照看。”
“我将这里取名为保孤堂,便是希望你以后能继续像你们原来一样,收留孤寡儿童,让他们能在此处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此事,我已经与附近的村子村长说好了,日后保孤堂的孩子户口都会落在那里。”
只是一个媒介而已,他们实际已经与芜城县衙说好了,只要村长拿了具有保孤堂印信的落户证明,便能将他们记在那个村子名下的户籍上。
十一舔舔紧张干涩的嘴唇,最后只弱弱的问道:“我……我可以吗?”
曲悠槿将严肃收起来,温和安抚他,“当然可以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们都是你养大的,不是吗?”
尽管养大的方法不怎么正规,但站在他的角度,也只能这样做了。
曲悠槿能理解,但不支持。
“日后保孤堂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严格教导孩子们的品性,任何的作奸犯科行为,只要叫我知道了,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留下。”
十一低头,认真的承诺,“我记住了。”
“嗯。”
曲悠槿突然伸手,在他乱糟糟的头发上抓了两把,笑眯眯的鼓励他,“你一定能做好的。”
这些孩子都还小,那些行为不过是形势所迫,好好调教是能够改正的。
曲悠槿相信这些只是时日问题。
……
四月底,寻了个日子,曲悠槿将大小九交托给席小岚帮忙照看一日,自己驾着骡车,载上白给回了一趟永和村,这里她再不回来看看,不合时节的植物就会短暂的死去。
白给也好久没去后面的山头树立威风了,车一停下,几个纵跃就不见了身影,曲悠槿也不管它,将骡车拉进院子拴好绳,又放了珍珠的口粮,才转身去看这两个多月的院落。
屋子里只是落了些灰尘,曲悠槿将自己屋里的灰拍了几道精气扫去就不管了,家里的动物除了珍珠与白给,去年她们去军营时,就能做成食物的做成食物,不能的都交给了徐一帆。
想了想,不知道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曲悠槿搬了个椅子放在后院,慢慢的掐起了手诀开始吸收精气并且将更多的力量留在院里。
小院里的植物都长势喜人,为了防止有人恶从胆边生,靠近墙边的几颗高大的核桃树与山楂树下,慢慢的有一条大腿粗的墨绿色藤蔓冉冉升起。
藤蔓越来越长,直到能够将整座小院的植物都包绕,曲悠槿才停下,她面色有些苍白,但看着已经游移过来在她面前乖乖俯首的藤蔓,轻轻摸了摸藤蔓的顶端,这条藤蔓用了她大半的精气从地下抽出,已经生出些许神智,知道是曲悠槿赋予了它生命,而且二者身上有着一样的气息,它已经非常欢喜曲悠槿了。
“墨墨,守好家,知道吗?”
藤蔓靠近曲悠槿这一侧缓缓的探出一条纤细的青绿色藤条,轻轻的靠近曲悠槿的手指,将之缠绕起来。
做完这些,曲悠槿继续闭目开始吸收精气,背靠深山的好处,一夜功夫,曲悠槿的精气空间甚至还扩大了半米,她平日就不怎么勤加修炼,一直靠着精气自己运转进步,如今她难得认真好好吸收了一次,竟然会有这样的效果。
曲悠槿都开始反思,她是不是真的太不上进了?
小院里有了墨墨,日后便再不必担心有人会闯进来,墨墨是由曲悠槿引生的,性格也像极了曲悠槿,她向来是以牙还牙,你做初一她做十五。
墨墨不会轻易伤人,只是会通过些法子将人吓出去罢了。
有了墨墨在这里,曲悠槿也再不必担心院子里的植物会缺少精气。
墨墨足够成熟,已经可以实现自我吸收与反哺精气。
曲悠槿耳侧轻轻动了动,有一道清浅的声音落地,她唤住准备疾射出去的墨墨,“墨墨,这是自己人,白给。”
白给踩着优雅的步伐,小心的避开地上七弯八绕的藤蔓,终于到了曲悠槿面前,它昂着头颅,慢慢的靠在了曲悠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