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悠槿几人跟着进入这名为四宝锦绣的房间,小二快速的给几人倒好茶水,走到两只小团子面前时,大九扬起笑,左脸的小梨涡浅浅可爱,“谢谢小哥哥。”
小二勉强对着他也笑笑,等到了曲悠槿面前,更是紧张的仿佛面对什么重要考核,等倒完茶,手心一圈汗水。
等小二走了,曲悠槿幽幽的回头瞪一眼白给。
别以为她不知道,吓唬人家小二,好样儿的。
包了头都挡不住王霸之气。
……
“傅公子看,刚刚那楼下巨兽是犬类吗?”
明祁挑眉看向对面之人,手里捏了一颗棋子,等对面的人开始思考他的问题了,快速的落下一子。
“不是。”
话落,指尖一点,“你输了。”
明祁支头去瞧面前的棋盘,不敢相信明明之前自己大好的局势,突然被杀了个回马枪,可是看着棋盘上,黑子已经将他的白子全部围死,吃下这些子,他确实输的彻底。
将手里的棋子一丢,撇嘴道:“没意思,你从来不让着我,看谁还与你下棋?”
明祁不理解,一直这样强势的将对手杀的片甲不留,围棋难道不是俩人一坐能下几天几夜的东西吗?
傅明渊这样速度,真的感受到其中乐趣了吗?
反正他是一点儿围棋体验也没有。
傅明渊不解,“下棋还需让?”
明祁只想呵呵,不让谁下的过你??
“算了,你还是说说那为什么不是狗吧?”
反正下棋这方面,傅明渊从不相让,和他讨论这个,还不如聊聊花院轶事。
对于他这个问题,傅明渊更不理解了,“你觉得那是狗?”
眼睛瞎了吗?
不要可以挖了。
“虽然长得更健壮庞大了些,但听话乖巧,偶尔还汪两声,不就是狗吗?”
而且楼下叽叽喳喳的话语间隙也说那是只狗,不过是主人家爱宠,喂的过于大只了些。
“狗为何需包住头面?”
而且,“这狗尾巴从未摆动。”
家家户户真正听话的狗早就迫不及待了,哪里会有这样冷静的狗?
“啊?没动过吗?”
明祁有些怀疑了,捏着下巴回忆,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到底动没动过,“不如打个赌吧,输了就去问问这到底是什么?”
傅明渊对这个赌约毫无兴趣,凉凉说出答案,“是只狼。”
“狼?”
明祁唰的一下蹦起来,若是他没看错,刚刚那狼跟着进了人来人往的酒楼吧?
慌张下一时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抓住傅明渊的袖子,“那还等什么,快去救人啊……”
傅明渊拽回袖子,冷冷的看一眼明祁,他就仿佛一桶冰水从头浇下,是了,若是当真有危险,也不至于这会儿才告诉他。
但想想又觉得傅明渊不地道,既然早知那是只狼,还与他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早早说清楚不就好了。
“幸好幸好,野性去了的狼啊,那我就放心了,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主人啊,竟然能将狼驯服?”
见傅明渊重新坐下,明祁也讪讪笑着坐了回去。
刚刚倒了水递到唇边,就听得对面之人来了一句,“野性犹在,不过收敛了而已。”
手腕一抖,茶水撒在明祁胸口,他又想拉上傅明渊去救人了。
“这……这……你不管管吗?”
明祁压下担忧,傅明渊作为傅太傅最为得意的孙子,平日的形象也是刚在不阿、见义勇为,真该让外面这些将他夸得恨不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人好好看看,他是如何的铁石心肠、冷酷无情。
傅明渊淡淡的看他一眼,“管什么?无中生有吗?”
人家又没有闹事,正常吃个饭,他多想不开去多管闲事。
好吧,明祁默了,是他思想觉悟不够高,是他吃饱了撑的,是他,都是他的错。
他就不该今天拉上傅明渊出来喝茶,不该见他自己与自己下棋可怜心软与他下棋,不该大惊小怪,他就不该出现在傅明渊眼前。
和这位相比,他就是那地上的沙、天上的气儿、水里的蜉蝣,最好老老实实的缩在他那一亩三分地里,不要碍了这位的眼。
见傅明渊又开始独自对弈,明祁有些无聊,唤了小厮送些点心来,撑着下巴看他下棋,嘴里也止不住,“走这里……一会儿这绝对是一步妙棋,相信我。”
傅明渊只当他在放气,并不搭理他,挑了一步自己看中的位置,几个交锋,左右手厮杀激烈。
明祁看得啧啧称奇,自己把自己的许多棋子‘吃下’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嘴上停不住,“我刚刚那步你走了,早就收对面这么多子了,偏偏你一意孤行。”
傅明渊有些烦他了,将桌上的点心都推到了明祁面前,侧了身继续对弈。
偏偏明祁不自知,也跟着换了方向,继续折磨傅明渊。
……
“这大地方的酒楼就是不错,席婶,今儿的那道水煮白菜,吃的我是回味无穷,你有时间研究一下到底怎么弄得,当真是奇了。”
曲悠槿拍拍肚子,嘴唇吃的红亮亮的,说话间眉飞色舞,一眼就能在人群看到她。
这是傅明渊对曲悠槿的第一印象。
一个粗俗狂野的乡野村妇。
虽然好似在发着光。
但……还不如多看两眼她旁边的野狼呢。
“夫人,我吃着时候也嘀咕了用料,等明儿我就试试。”
席溪手里提着打包走的烧鸡,跟在一旁。
曲悠槿也看向烧鸡,“这家店毫不夸大,店里的烧鸡果然是真真好吃,往后给给就吃这家的鸡了。”
曲悠槿一言拍板定下,仿佛已经忘记了小二小哥在她们走时还要再加三只烧鸡打包时的神色,他已经彻底不相信那是狗了。
谁家狗一顿吃三只烧鸡还带打包的??
但他也不敢多想,想多了纯属吓自己,只能心底里欺骗自己,管他是什么,爱是啥是啥。
白给显然也对这家的鸡给予五星好评,稍微偏过大脑袋蹭了蹭曲悠槿的裙角。
爱你哟!
明祁挑眉看向傅明渊,看看,这是你说的野性未除的狼?
呵呵,巨型舔狗还差不多。
傅明渊却终于又看一眼曲悠槿,奈何第一眼印象不如何,再看仍然看不出花儿来。
……
她们刚刚到家,旁边注意着的徐宅下人就很快上门敲门了,刚好她们也没走多远,等开了门将人迎进来,才知道这是徐一帆安排的给她们采买生活用品的下人,一直就等着她们回来呢。
曲悠槿瞧着他们一通忙活,总算把东西搬完,心底里盘算着,她也该去再卖几个下人,这大宅子,不能总是她自己绕过大老远来开门吧,而且席溪一人如今做饭洗衣,也实在难为她,丫鬟也得备两个。
突然觉得自己马上要过上奢靡腐败的生活了,怎么破?
曲悠槿这夜,梦里自己都举着金碗吃饭,脖子上戴一圈儿小孩手臂粗的大项链,手里还甩着一串儿,脚下踩着的都是沉重的金砖堆砌而成的脚凳。
醒来时,曲悠槿发现自己落枕了。
奢侈生活果然都是甜蜜的负担。
饭后,曲悠槿带着白给悠悠的走在五进宅院的石头小路上,又觉得这天天光散自家院子的步就已经离她的摆烂日常越发遥远,这可不行,她可是立志要做反内卷第一人的,曲悠槿摸摸下巴,脑海里出现三轮车的模样。
看来还得招两个腿脚灵活的车夫才行。
曲悠槿目光移向白给,“给给啊,给你做个拉车当玩具怎么样?”
白给幽蓝的大眼睛清澈的与曲悠槿对视,你看我是不是看上去像傻子?
好吧,忽悠不成,曲悠槿移开目光,算了,还是招人吧!
一人一狼慢悠悠的就蹲在了明城府衙门口阴凉处,等里面一起案子处理完毕人都退场后,才懒洋洋的跟在官差后面进了大堂。
此时太阳高照,刺眼的阳光打在青砖上,泛着青绿的光芒,曲悠槿眨眨眼,抬手挡在额头旁边。
迈入衙门去往牲畜报备处时,曲悠槿余光瞥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徐徐看去,镜里孤鸾背影飞,庭前玉树向人稀。
只觉此人观背影以然仿佛不属于这个凡尘世界,下一刻可能就会乘风归去一样。
第一次从背影看出这样的感悟,曲悠槿挑起唇角,下意识的朝着那人方向走了几步。
前面领路的衙役发现她走错了道,出言提醒:“走错了,牲畜处在这个方向。”
说话间,手已经探出想要将曲悠槿拉回来。
却见她旁边一直乖顺的大狗突然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衙役瞬间收回手,瞪着面前这头狼,再不敢将它视作狗了,一时劝阻曲悠槿的声音也下意识放轻了许多,“这位夫人,该往这边走。”
这时,那边听到动静的人也回了头看过来。
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
曲悠槿满意了,果然是个妙人。
微微浅笑对着对方点点头,转身跟上衙役的步伐走了。
傅明渊静静的看着曲悠槿的背影,还有她身边的那只狼,想起昨日曲悠槿的作态,收回视线,不再关注,换了方向离去。
……
“你说什么?你这是狼?”
不不不,重点不是这个,“你要给你的狼登记挂牌子?”
牲畜处的差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指着曲悠槿脚边卧着的狼大惊失色的喊着。
白给轻飘飘的看过去一眼,吼什么?
差吏压了压声音,嘀咕道:“只见过牛羊马猪在我这登记的,还是头一次见人带狼来登记。”
这年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你确定这是被你驯化了的?真的不会轻易伤人?”
曲悠槿莫名其妙,难道小给给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脚尖踢了踢白给的爪子,来,上才艺!
给他开开眼。
之前领路的衙役也没走,寻了个角落,看好戏,他也想知道,这狼到底能不能登记挂上牌。
白给有些委屈,抓抓头上缠着的碎花布,曲悠槿弯腰顺手给它取了,它将大脑袋置于前爪上,看着差吏,无辜的轻轻“汪……汪呜……”
差吏:……
这凶兽卖萌他只觉得一头冷汗。
“咳咳……这事……我也是第一次见,我需得问过知府大人后才能判断到底能不能给你登记造册。”
他要是擅作主张,回头这狼在外面咬伤了人,第一个拉出去砍头的就是他。
曲悠槿有些郁闷的仰头望天,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爽快,“那你去问吧,对了,最好快一些,快要吃午饭了。”
她饿了,虽然她是早上吃过饭才来的,但城南与城北距离甚远,她走的又慢,过来了还等了一会儿,就是算着刚好回去赶上午饭。
差吏不知道啊,他以为要吃午饭的是白给,吓得他得了允许提起袍子就往知府大人的办公处跑去,就担心那凶兽饿极了,将他脑袋当作了食物怎么办?
剩下的衙役没想到,这么快差吏就跑了,徒留他一人面对这一人一狼,见因为差吏跑的太快,导致曲悠槿还站在大堂上,此刻有些想坐下,但又不知道她能不能坐的看过来,赶紧小跑上前,“您坐,您坐,我去给您备些茶水点心,您稍等。”
目光小心的瞟了一眼白给,在白给看过来前撒腿就跑了。
好在他心底里对白给惧怕尤甚,一会儿功夫又端了东西回来,仔细的给曲悠槿摆好后,站在五米外,随时听候吩咐。
曲悠槿也不与他客气,拈了一块糕点就往嘴里丢,白给大脑袋又支过来蹭了蹭她的裙角,曲悠槿只好叹一口气,也给它喂了一块。
白给嚼了嚼,吐着舌头,不好吃,太干了,但见曲悠槿又吃了一块,还是继续磨她。
曲悠槿给它一个白眼,不爱吃还非要和她抢?
何必呢!
既然它非要吃,曲悠槿遂了它的愿,又连续喂了几块,白给舌头都伸不回去了,但见曲悠槿悠悠的喝着茶水吃着点心,它又不愿意,继续缠她。
衙役隔着距离偷看曲悠槿与白给的互动,想了想,主动去盛了一碗水过来,看白给确实不像是会发难咬人的模样,将水碗放在距离白给有两米远的位置,卸了身上的佩刀,小心的给它推过去。
白给赏曲悠槿一个白眼回去,看看,这才是人干的事!
大脑袋支过去呼噜呼噜的舔着水喝。
等喝了水又回来烦曲悠槿,曲悠槿不做犹豫,一脚丫子踩到白给脸上,没用多大的力,就是将它推远一些,别来沾边儿。
衙门同知与通判跟随差吏匆匆赶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秀气的女子肆无忌惮的踩着那狼的脸,而那狼也只是偏头用尖尖的犬牙去磨她的鞋面,但二人视力好,那鞋面上可一点儿刮痕都没有。
看来果然是驯化了的。
不过这狼可真漂亮啊,毛发水光油滑,肌肉线条完美诠释力与美的融合,一双圆润眼尾狭长的狼眸炯炯有神、锐不可当,就连那一嘴犬牙,随便拔一颗都是上等的工艺品。
呃,拔是没那个胆子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