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武选司丞谭俞的府邸,就坐落在一条热闹的街市上。
萧策身背枪匣,刚赶到谭府大门前,就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
围绕在谭府周围的茶摊酒肆中,散坐着好几个熟面孔。
曹安看到街上十分醒目的萧策,连忙从茶摊中小跑出来。
“六殿下,您怎么到这来了?现在可是敏感时期啊!”
萧策斜瞥了一眼曹安,看来这帮江湖人彻底入乡随俗,摇身一变已经是慎行司忠实的狗腿子。
“小曹,你们这是在蹲点呢?”
曹安点了点头,又给附近的碧澄师太,陈道子,吞云和尚等人使了个眼色,而后才压低声音说道。
“回殿下的话,奉司主之命,玄衣卫已经全都分散在城中各处官员宅邸,就是为了逮到霸刀传人。”
萧策心中不喜,微微蹙眉。
“杀人的不是霜霜,难道你们不清楚吗?”
曹安东张西望一番,才拉着萧策走到茶摊入座。
“殿下,唐姑娘我们都是见过的,虽说确实有些彪悍,但谁不知道她是您的人,肯定不会犯下此等大案,可如今城中消息满天飞,百姓们对于凶手是霸刀的传言深信不疑,玄衣卫也不可能没有实证的情况下,跳出来替嫌疑犯脱罪,只能对外宣称是缉拿唐姑娘,还请殿下见谅。”
萧策闻言眉头都快拧成麻花。
“昨晚才出的事,为何消息会传的那么快,背后究竟是何人在作祟?”
曹安也是一脸愁容的摇头。
“查不到啊,那个冒充唐姑娘的人,像是凭空从地底钻出来的一样,之前从未听说过江湖上还有人能够模仿出霸刀。”
萧策心里窝火,扫视一圈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
“谭俞如今身在何处?你们确定守在他家门口有用?”
曹安抬起头看了一眼谭府大门方向,才低声说道。
“兵部接连死了两位大员,谭大人都快吓尿了,今天朝会一散,谭大人就躲回了家中,我们就负责护住谭府周遭就行。”
萧策本能觉得不太对头,玄衣卫将各座官员府邸围得水泄不通,对方明知有诈肯定不会再顶风作案,万一那人再不出现,小霜霜可就难找了!
可就在萧策一筹莫展之际,一声惊天的闷响自谭府中发出,紧接着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连府外的街道上都能清晰可闻!
“不好!”
曹安顿感大事不妙一步便从茶摊中冲出去,同一时刻数道极快的身影自楼台巷弄中窜出,拼命朝着谭府赶去。
萧策后知后觉,也紧随着曹安向大门口跑去。
不等萧策跟上一众高手的步伐,最先冲到大门口的陈道子,突然脚步一顿拼命后撤,口中还在大喊。
“快退!”
轰!陈道子话音刚落,谭府的大门便被一道凌厉至极的真气强行破开,两扇门扉炸裂崩飞到街上,惊得无数百姓作鸟兽散。
萧策望着那道缓步跨过门槛的人影,手中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心情沉到了谷底。
那人虽然浑身遮挡的严严实实,可身形高大魁梧,且赤手空拳,分明就不是假冒唐霜霜的人。
看见黑衣人手里的人头,曹安恨得咬牙切齿。
“该死!谭大人还是遇害了!这厮居然一直就躲在谭府里!”
那名黑衣人站在石阶上,无比嚣张的扫视一圈围在门前的一众高手,冷笑一声后,挑衅意味十足的将谭俞的首级高高抛飞,扔到青石板街道上,正好滚到萧策的面前。
萧策望着谭俞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心中的疑惑如同滔天巨浪。
“为什么?为何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一定要当着众人的面杀掉谭俞?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时就听陈道子大喝一声。
“生擒住他!逼问出幕后之人!”
说着陈道子与碧澄师太交换眼神,二人率先长剑出鞘,一左一右杀向黑衣人。
面对两名江湖宿老,黑衣人毫无退意,竟是抬起双掌便迎了上去。
碧澄师太的橙华剑何其锋锐,瞬间就将黑衣人的左手割的血肉模糊,而那名黑衣人根本就不在乎,右掌全力撼出,重重拍在陈道子的铁剑上,将陈道子一掌击退数步。
而后曹安与吞云和尚也跟着加入战团,将黑衣人围在谭府门前,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萧策并未赶过去增援,目光一直死死锁定在黑衣人身上,头脑越来愈冷静。
望着黑衣人在四名玄衣卫的围攻下,逐渐显露出疲态,可根本没有逃走的迹象,反而悍不畏死顶着双剑的连环绞杀,也一定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在求死。。。为什么?”
萧策观察一番后,看穿了对方的意图,后背不禁渗出冷汗。
寻常刺客,即便身处绝境下,也会拼死突围,可对面的黑衣人,明明已经杀了谭俞圆满完成任务,可他不逃不躲,竟然大摇大摆从谭府正门走出来,正面对上缉拿他的玄衣卫。
黑衣人的武功说不上有多么高深,可在四名江湖高手的围攻下还能不断周旋,明显是有逃跑的能力,可却选择了最愚蠢的死战到底。
正当萧策百思不得其解时,那名善使掌法的黑衣人,已经被碧澄师太抓住时机一剑透胸而过。
而后黑衣人便失去反抗能力,无力的跪倒在地,却始终没有倒下。
萧策死死盯着黑衣人的动作,见他竟然缓缓抬起双手,似乎想要宣誓一般,萧策忍不住转头望向缩在街角围观的百姓,突然意识到什么,大喝出声。
“曹安!快阻止他!杀掉他!”
可惜为时已晚,曹安的反应跟不上萧策的脑回路,就见那名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双手高举,声嘶力竭的喊出一声。
“王爷!末将无能!虽死无悔!”
唰!一声似苍鹰震鸣的呼啸声响彻半空,那剧烈摩擦空气的声音令人耳膜嘶鸣,一根急速飞旋的羽箭,在众人完全无法预料的情况下,将那名黑衣刺客瞬间爆了头,鲜血喷洒的到处都是,羽箭势头不减,重重钉入到青石板路面,将一片砖石全部震裂,箭尾仍在颤动不止。
碧澄师太,陈道子等人惊愕的抬起头,就见谭府院中屋顶上,一名手持雕弓的黑衣箭士,俯视众人一眼后,身形急速消失在天际尽头。
萧策面色无比难看,走到无头尸体旁,从砖石裂缝中用力将箭矢拔出,望着箭头上刻着的“天盛”二字,萧策的手都在忍不住颤抖。
“阳谋啊。。。阳谋啊。。。武定王府危矣。。。”
萧策不自觉呢喃一句,绝望的将羽箭丢到地上,在场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也没那能力替天盛铁骑遮掩。
不等曹安等人上前询问,萧策已经背影萧索的独自离去,只留现场一群吃瓜吃饱了的无知百姓。
八月初七,武定王父子回京的第二日,疑似西北军死士当街刺杀兵部武选司丞谭俞,皇帝萧世成下令二皇子萧慎率京畿禁军入城,封锁了五千天盛铁骑居住的所有驿馆。
同一天,兵部军器监作佟卢,在家门口被人一刀枭首,慎行司发布海捕公文,全国通缉霸刀传人,唐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