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郎面目抽搐,半含乞怜地道:“你······你何不向你同门师父、师兄、师妹问个清楚,杀你害你,他们也有一份儿!”
听到这处,荣云蓦然一怔,此人话虽寥寥数句,于其心中却掷地有声,这两年里,他曾逆料种种结果,却不曾想到,两年前要杀害自己的,竟然也有同门!
荣云心绪杂乱,剑眉轻皱,自语道:“为什么!他们······他们为何也要害我?”
荣云一颗心焦躁莫名,越想越是痛苦,越想越是欲罢不能,直至最后如同着魔。
荣云眼目低垂,喃喃自道:“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如何也想不明白,两年前,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乃至被正道不容,更被魔教追诛,便是同门师兄弟,也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荣云越想越是狂躁,正在此时,端木郎见他心神不定,机会难得,翻身而起,疾向人群外奔逃而去。
荣云想也不想,一掌拍于其背,端木郎背心震裂,鲜血大口喷溅,跌出四丈方始停下。
荣云几步近前,恶狠狠地望着地上的端木郎,道:“你害我双眼失明,还想一走了之!”
端木郎气若游丝,几近不省人事,眼中之荣云也跟着左右晃荡。
荣云伏下身去,道:“快将解药拿出,否则,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端木郎深信不疑,银面阎罗乃是何人,言出法随,其狠无对,可本门失复散乃是不解之毒!
威迫之下,端木郎只得如实道:“失······失复散是······是无药可解的。”
荣云虎躯一震,不知他面纱之下是何模样,江湖人尽皆知,鸩仙教失复散奇毒无比,并非中毒者生不如死,乃是此毒无药可救。
荣云失忆,江湖中事早已没了概数,端木郎还道他于此心知肚明,是以不敢三缄其口,更不敢信言诓骗。
荣云缓过顷刻,再道:“你究竟拿不拿解药!”
端木郎力不从心,瘫软乏力,道:“我······我现下已无力自保,为何骗你,今日,便是······便是我师傅在,也······也拿不出解药!”
荣云再回想龙门跃龙潭中,小白为自己医治酥妃散之毒,却是双眼不见好转,如此联想,渐有信以为真之意。
他一颗心瞬间冰凉,满拟报仇寻药,到头来非但没搞清楚仇来之由,更连双眼也无复明之望,难道,自己真要一生困于漆黑之中!
荣云满腔怨毒,恚恨难当,心道:你既拿不出解药,也答不出我所问,还留你在这世间作甚!
荣云杀心遽起,冰冷道:“杀你未免便宜,先交出双眼,易地而处,则后领死吧!”
双眉一凝,右手探出,取来地上零落之竹筷,向着端木郎双眼便射了出去。
端木郎心中一凛,情急之下,支手来挡,却是右臂尽断,只得左臂招架。
他一把将空中竹筷抓在手心,岂料其上银针活落,径直刺入端木郎右眼,端木郎紧捂眼眶,哀嚎辗转,鲜血顷刻间便溢出了掌心。
周遭民众面有惊怖,对荣云暗加指责,吴正怦怦心跳,何其骇然,寻思:听两人交谈,好似积怨已久,可荣云出手未免太过狠毒,此人究竟是正是邪?自己又是否该上前阻拦?
饶是端木郎断臂眼瞎,荣云依然不愿放过,脑海中再是浮起两年前,深山之中,床榻之上,自己那淤紫的身躯,凸凹的腿骨,苍夷的血口,刺痛的双瞳。
“啊!”
荣云一声怒吼气冲霄汉,右掌九离神呼地充斥而起,黑火狰狞,朝向端木郎脑袋便挥了上去。
端木郎心如死灰,已然倒地伏诛,却是这时,斜侧里嗤地一声锐啸,无匹劲气冲挺而来。
荣云立觉凉风刺面,不暇多想,右掌一劈即上,将那劲气化为无形。
人群之外,一声音悠悠传来,道:“阿弥陀佛,施主杀气过重,庶免再造冤孽,稍戢其骄佚为妙!”
荣云侧耳聆听,已知对方声音沉重,内力深厚,再从措辞来看,必是少林门的高僧。
人群分开,但见一高僧身着僧袍,年近大衍,面色平和,气息稳健,向着荣云这处款款驰来。
端木郎回头去看,心想自己这下有救了,当即喝道:“广善大师,他······他是银面阎罗!”
说话间,一只手已然探向怀中,取来一粒解药服之下肚,这坠神针奇毒无比,且眼球相距脑颅不过咫尺,稍有缓迟便不得保命!
远处,广善大师顿然恍神,他听闻街衢之上有人争斗,便欲前来开解,殊不知,对方竟是银面阎罗!再瞧重伤之人,竟是鸩仙教的火鹤!
广善大师心想:随州一行,尽为此人而来,广慈师兄时有向自己提及其个人感想,言双音门乃五门正宗,声名素着,德被苍生,若是出手,着实有悖我少林寺慈悲之怀,仁侠之念。
然如今之剑门执正道牛耳,少林门若有不从,只怕会惹祸上身,两难之下,师兄弟日日饱受痛苦,心历折磨,今日倘若擒得此人,一场大战便止于无息。
甫一定念,广善大师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施主便是剑门苦寻的银面阎罗!”
荣云毫不畏惧道:“没错,我就是银面阎罗!”
荣云自忖:两年前,自己筋骨尽碎,所中分明是少林门的五不还天指,且自刚才那股劲气判断,这和尚所使正是五不还天指法,如此说来,他也是自己仇家之一!
广善朗声道:“少林棍僧,行我罗汉伏魔大阵!”
言毕,其后人群呼地奔入三十名少林棍僧,自两厢切入,登时将民众护持在外,更将荣云身困垓心。
吴正立在墙角心惊肉跳,他虽于银面阎罗闻所未闻,更不知诸派此行皆系此人,但少林门布下如此大阵,云弟岂有活路!
不论是倒地不起的魔教妖孽,还是名门正宗的少林高僧,为何得闻‘银面阎罗’俱是震颤不已,云弟究竟是何来历!吴正于此事愈发好奇。
这厢,荣云听闻四下呼呼风盛,已知大事不妙,然并无畏惧之心,当即凝神戒备,意欲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