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激斗正酣,人群之外忽地传出一声怒喝:“银面阎罗,还我右臂!”
只见通衢一端,数十人疾驰而来,喊话者正是龙门薛溢贵,其侧,薛溢才紧紧跟随,其后更有薛暂与一众道士坐镇!
荣云把细听辨,不觉大撼,此人声色他如何能忘,分明便是龙门三公子薛溢贵,却听来人众多,高手亦绝仅只他一人。
龙门众人为何会现身随州一带,眼下场景于自己极尽不利,若再恋战,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正自思量,两翼禅棍接连而来,荣云忽地拔地而起,径朝屋顶腾飞上去,群僧禅棍交叉,已是缠在荣云双足之上,蓦地下捺,将其狠狠掷翻在地。
荣云滚出两丈,还未起身,只听叮叮叮一阵闷响,二十余柄禅棍尽数叉在脖颈、腋下、腰间、双臂、双腿,不论他如何使力也难以挣动分毫。
远处,吴正见状大叫不妙,如此看来,云弟已被罗汉阵所擒,待师叔伯和龙门巨擘赶来,他纵然插翅难飞,吴正再拟徒手支开胸前禅棍,那二僧却仍是不依不挠。
荣云四肢发力,众僧摁棍下压,一时间难以羁身,唯听得一众高手相距不过十丈,荣云忽地心生焦急,此一刻,当真有生死之择!
他双手箕张,欲再施九离神火,却是禅棍将他双臂紧紧扣死,如若泥牛入海,群蚂噬象,心境愈发凄凉。
广善大师来至近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行不义必自毙,施主还是束手待缚吧!”
荣云仰头望向那僧,心中恚怒难当,啐道:“呸!你们且听着,但凡我荣云有口气在,日后必定前来取尔等性命!”
广善大师喟然作叹,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施主还是放下屠刀吧!”
荣云骂道:“心有屠刀的何止我荣云一人,我不赀之躯所有疾苦,是你家佛祖化解得了的吗!”
荣云怒发冲冠,胸腔火辣,连连吸入数口气息,丹田之力游移鸩尾、膻中、华盖、天突、廉泉诸穴。
下一刻,喉中哞昂一声嘶啸,随州城内,龙吟闹世,波撼天地,通衢之上,烟尘弥漫,瓦砾迸溅。
群僧双耳欲聋,气血翻涌,纷纷喷吐当场,禅棍也随之散落一地,广善大师急运内力,方能避其要害,骇然道:“龙波音功!”
远处,吴正突觉嗡鸣刺耳,一个不及,哇地吐出大口鲜血,四下民众昏厥者亦不计其数。
荣云一经脱困翻身疾走,不消片刻,已是消失在了屋宇之上,远处黑影绰绰,齐飞冲天,薛暂与剑门八道尽数追向荣云消失方位。
其下,广善大师引领一众棍僧于巷间疾驰而去,吴正悬念荣云下落,也随之跟了上去,奈何身有重伤,脚步亦慢了许多。
诸人纷向城东而去,吴正也奋力追赶,待出了城楼,荣云与众人早已没了影踪。
吴正眼望浩瀚竹海,心道:此处极为隐蔽,云弟必然遁去了那里!
想着便也奔入了竹海,直是日落时分,吴正也没发见荣云踪迹,只得返回随州城中。
方至城下,却见一蓝衣女子亭亭玉立,于城门口翘企盼望,好似等人一般。
吴正先是一颤,而后又生欣喜,心想:若是往日我见她便跑,今日却有不同,当为我崔师兄索得解药才是。
远处,蓟雪迎也是瞧出了吴正,自城门楼下大老远迎近,见吴正衣襟带血,满脸更是关切,柔声道:“好吴郎,听说你受伤了,快让阿妹瞧瞧!”
今日,荣云将随州城闹得滚沸喧天,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蓟雪迎听闻吴正受伤更是萦怀,她知银面阎罗逃去了城东,吴正跟随师叔伯擒贼,多半也去了城东。
可城东竹林奇大,寻人着实不易,这城头却是回城必经之路,自己只需在此耐心静候,必然能遇逢吴正,如此等过两个时辰,待日昃之离,吴正终于行了回来。
吴正胸口正中端木郎鸩仙掌,虽不受毒,肋骨却险些折碎,原是痛苦不堪,此刻竹林徘徊两个时辰,也好转了不少。
吴正客气道:“承蒙姑娘挂念,我无碍的。”
蓟雪迎仍不放心,上前握起吴正手腕,道:“待阿妹帮你瞧瞧脉息。”
吴正见她双瞳剪水,灵灵闪动,眼中尽是自己,不由再是忆起昨晚,心道:这段时日,她着实待我不薄,可终究为魔教中人,我为何会于其动心!
一时间神游物外,竟忘了推开蓟雪迎伸来之玉手,蓟雪迎把脉探之,这才放心得下,道:“吴郎还有些内伤,调养一日也便没事了。”
吴正忽地醒转,急忙缩回右手,面颊竟是泛起了羞意,蓟雪迎见状低眉含笑,如此看来,昨日自己读心术果真起了作用,现下他竟对自己怕羞,直不似从前那般漠然无视。
蓟雪迎道:“银面阎罗武功极高,吴郎再次遇见,可要小心才是。”
听闻此话,吴正一愣,道:“我并非被云弟······银面阎罗所伤,而是被你师兄毒掌所伤。”
吴正讳莫如深,急忙改口,蓟雪迎面有愕然,她还道吴正内伤乃是缉拿银面阎罗使然,没曾想会是端木郎所为,心中随起恼恨之念。
蓟雪迎心道:如今之随州城,剑门高手云集,师傅三令五申,不可再对吴郎贸然出手,此事,岑默思该也堤防才是,为何端木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吴郎下手!
蓟雪迎道:“吴郎不必担心,此番诸事,你虽因暗天星而得祸,却也因暗天星而得福,大凡你体内暗天星一日不除,鸩险巫蛊二教便不敢对你遽下狠手。”
吴正不禁一怔,不解道:“此话何意?”
蓟雪迎道:“暗天星乃本教至毒奇蛊,凡蛊者不过人体虫豸,本体若死,蛊虫自然无法独活,是以我师傅和岑默思才对你束手无策,更起纳徒之意,端木郎也只是佯装为难,实不敢取你性命。”
吴正大感意外,他还道这两派苦寻自己乃是为了杀鸡取卵,因此奔逃无歇,殊不知,还有这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