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溢贵面有诧异,道:“二哥,刚才那女子体香好生熟悉!”
薛溢才没好气道:“三弟,不可滋事,父亲命你我去剑门询问银面阎罗行藏,此事当为最大!”
薛溢贵道:“此事我自然晓得,只是二哥有所不知,我一生可谓阅女无数,鼻子灵验得紧,方才那女子与我擦肩而过,一身体香总似在何处嗅过,可随州城我从未涉足,是以心有疑窦。”
薛溢才不以为真,仍当三弟在风言胡诌,道:“天下女子香味不过大同小异,别再疑神疑鬼了!”
正说话间,脚下忽地掠过一白色身影,如若家猫大小,两人不约都是一颤,回头去望,却见是只背有犄角的异种,于行人腿下几经绕窜,已带出十丈之外。
这处,江童等人力不从心,双双目光却仍盯那灵兽不放,好似心中大有不舍,却见远处,乘黄忽地停于一女子跟前,纵身跃起,甫落其怀。
薛溢贵顿如醍醐灌顶,哑然道:“二哥,我想到了!”
一旁,薛溢才亦神色错愕,那灵兽他当真再也熟悉不过,正是补丁村中,荣云与荣曦瑶饲养的灵宠,怎的今日会突然现身随州城中!
薛溢贵大声道:“没差的,是那美人儿的香味!”
薛溢才不解道:“什么美人儿?”
薛溢贵激动道:“银面阎罗的女人!”
薛溢才精神大振,也自醒转过来,脱口而出道:“荣曦瑶!”
方才,他二人行于正街,见迎面走来一对男女,却是女子面罩薄纱,迥异常人,薛溢才并无多虑,然薛溢贵鼻子极灵,虽不见那女子真容,一身香味启人疑窦。
薛溢才心想:昨日银面阎罗大闹随州城,众人姗姗来迟,被他抢先逃走,于城东竹林寻了一夜也不见踪迹,没曾想,今日却又巧逢荣曦瑶,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回身便要去截,待见跟旁那男子背影不禁心有逡巡,思忖道:那男子又是何人,武功强弱几何,我不可贸然出手,庶免再生差池,当及早禀知各派。
薛溢才当即道:“三弟,你快去天籁居通知剑门诸位道长,我在此处稍作拖延。”
薛溢贵道:“那美人儿手无缚鸡之力,咱二人擒下她,岂不大功一件!”
薛溢才轻嗔着恼,道:“她入双音门已一年有余,怎会手无缚鸡之力,且她跟旁还有一人,更有那灵兽作伴,咱二人不是对手!”
薛溢贵仍意气用事,道:“我断臂之仇和她干系极大,我要去寻仇,不去报信!”
薛溢才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在使性,若想报断臂之仇,就快给我去剑门报信!”
薛溢贵咄咄生奇,二哥平素对自己推爱宠护,怎地今日竟因此事迁怒自己,遂不再违拗,向着远处不甘地走了出去。
薛溢才则折向了女子那处,几步跟近,横身截断在前,见她虽面罩薄纱,点漆双眸满是惊恐,此刻正一瞬不瞬地俯视着怀中灵兽,似也不解它为何会现身这处。
薛溢才微微生笑,并不戳破,指向怀中乘黄,道:“姑娘,在下不揣冒昧,还望勿怪,此物生得可爱,我见犹怜,不知是何异种,恳请示下。”
那女子抬起头来,待瞧清眼前之人,身子不由晃了两晃,云鬓之上细汗涔生。
薛溢才见状更加坚信,此人便是荣曦瑶无疑,微微侧眼,睨向一旁,却见跟旁男子神色泰然,四目交接之下,犹如不识。
薛溢才心中纳罕,这人究竟是谁?
跟前女子仍不答话,抱起乘黄便欲一侧绕开,薛溢才退步跟出,双手一张,再将其拦下,故作拖延道:“在下输心请教,还望姑娘相告啊!”
那女子满眼无助,望向跟旁男子,那男子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道:“我家妹妹不喜与生人言谈,这位公子莫要缠夹不清,碍了我们大事!”
薛溢才再是一笑,彬彬有礼道:“不敢问足下高姓大名?”
那男子道:“在下区区随州城一介白丁,不劳公子垂询,告辞了!”
两人相偕疾走,薛溢才几步再上,又将二人尽数拦下,道:“公子还未告知,这玩儿叫何名字?”
那女子面有不安,已知眼前此人在施缓兵之计,多半是猜出了自己身份,眼下当该如何是好!
却是此时,怀中乘黄也认出了薛溢才来,绒毛倒竖,呲牙咧嘴,那女子不敢停逗,牵起跟旁男子便要冲出。
薛溢才笑容莫名,轻声道:“我若没有猜错,它是叫小白吧!”
那女子双眼发直,呆作不语,跟旁男子已觉不妙,此人竟能道出小白名字,如此看来,定已识出了瑶妹!
薛溢才再是一笑,道:“曦瑶姑娘,好久不见!”
闻言,一男一女面色大惊,那男子除了震惊,更有惭愧,心道:如若不是自己纵容,瑶妹必然不会落得如此险境,万不可让她有何闪失啊!
原来,昨日荣云大闹随州城,此事不胫而走,传至双音门中,曦瑶得闻,一颗心乱如丝麻。
一年前,荣云于补丁村不辞而别,自此音讯全无,好似人间蒸发一样。
这一年中,曦瑶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眼下忽听那酽念之人竟现身随州城中,自是觉得荣云是来找寻自己,可四大门派取齐山下,誓要捉拿自己,所为正是荣云。
他此刻现身垓心,生死岂有定论,想到这处,七魂六魄也被摄去,经日神思不属,浑噩如儡。
今日寅时,再也按捺不住,便趁星夜时机,偷偷潜下山去寻找荣云。
哪知如此关头,双音门对她看管得严实,未出山门,已被乐伴乔暮池乔师兄发见,如何也不肯放过。
曦瑶思荣云之心盛切,下山未遂,泪水簌簌而落,如若寸断肝肠,乔暮池与曦瑶朝夕相处,一厢单思,见她自昨日起便忧思难抑,茶饭不食,一夜间更好似憔悴许多。
于心不忍,便决定助其一道下山,两人到得城中,寻过几个时辰,也未找到荣云,眼见天色放亮,于行不利,乔暮池便劝曦瑶归山。
曦瑶虽有不舍,也只得作罢,可谁知小白自山中一觉醒来,竟是不见了主人,便循气味追下了山去,一路上房窜梁,误入剑门宿头。
客舍后院,江童一眼便即瞧出乘黄,所受勃阳蛊之痛日久,自然起了擒捉之心,便随之奔出了客栈。
这厢薛溢才与薛溢贵一早来剑门互通银面阎罗行藏,恰是遇合诸人,薛溢贵依香识人,困惑之际又见小白,立时认出了曦瑶,因此才有了眼前之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