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要我上京城?”
晏向泽不语,默默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搂住,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良久,才出声道:“京城和边疆都出了变故,边疆……时间撞得太巧,我怕留你在这里会出事,还有……”
他顿了顿,用沉闷的声音继续道:“母亲和舅舅前不久遇刺,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我……”说到这,他说不下去了,默默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徐婉柠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怪不得,原来是王妃遇刺了,他舅舅?应该是王妃兄长,他也遇刺昏迷了,怪不得晏向泽情绪这么低落,两个亲近的人一下子遭难。
晏向泽要她们上京,除了担心他们,应该也存着想要给王妃看看星遇的意思,毕竟王妃作为晏向泽的母亲,还没见过星遇这个孙子呢。
而能让那些刺客下的毒,应该不简单,昏迷可能只是开始!
想到这里,徐婉柠表情一下子变得柔和,玉手放在他后背微微用力,同时低声道:“好。”
打定主意之后,两人不敢迟疑,立刻收拾东西回京。
京城遭遇如此变故,晏云廷也不好置身事外,知道后,决定与他们一同上京。
但晏云廷和林渺云毕竟年纪大了,不能长时间骑马,星遇年岁也还小,更不能长时间骑马,徐婉柠和晏向泽商量过后,决定他们就骑马快马加鞭回京,星遇和晏云廷夫妇一同坐马车跟在后面。
两人骑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了足足七日才回到了京城。
此时肃仁亲王府。
后院正院。
偌大一个院子却安静无比,房间内,几名小丫鬟端着各种杂物进进出出,人虽然多,却整然有序。
内寝,吕院使正弯着腰,眼帘轻阖,认真给床榻上的温月华把着脉,不时低声叮嘱一旁给他辅助的太医,让他写下些什么。
垂下的床帘内,温月华眼睛紧闭,静静地躺卧在被褥之中,袒露出来的左手以及肩膀处,一条长十几厘米,深可见骨的剑伤宛如扭曲狰狞的恶蛇,沿着她的肩膀,一直盘踞到左胸胸口上方的位置。
伤口早已没了完好的皮肉,皮肉外翻,呈现出一种诡异且恐怖的形状,仿佛被一双无形的魔手肆意撕扯扭曲。浓稠的脓液在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深处涌出,散发着刺鼻而腐臭的气味,好似从地狱深渊溢出的秽物。
两名女太医跪坐在旁,拿着一条条用热水浸湿拧干的干净棉布,仔细擦拭着伤口,不时用干净的剪刀将发现的一些腐烂的肉剪除……
一条条满是鲜血的干净棉布丢进铜盆的热水中,然后被丫鬟拿出去,换上干净的热水继续抬进来……
好不容易将发脓发烂的地方处理干净,倒了金疮药止血,准备用束伤巾将伤口包扎,一名女太医突然低声惊呼,“王妃吐血了!”
“什么?”
“伤口的颜色变了,怎么还有毒?”
吕院使脸色大变,连忙道:“刚才的药呢,快端上来!”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好不容易稳住情况,还没等吕院使擦拭额头因为紧张出现的汗水,晏云廷大踏步走了进来,他身上的朝服甚至都没有时间换上。
他挥退准备给他行礼的下人,走到床榻边,透着床帘看了眼里面的人儿一眼,感受到那几乎微不可查的呼吸,嘴唇紧抿,眼底流露出一丝哀伤,拳头紧紧握起来。
看了一会,他这才扭头看向吕院使,沉声问道:“王妃如今情况如何?”
吕院使轻轻拱手,道:“回王爷,幸不辱命,暂时稳住了伤势,不过……”他话音一转,轻声道:“若身上的毒还不能解掉,王妃绝对熬不过一个月。”
不仅温月华中了这个毒,就连温昌辅温尚书中的也是这个毒,两个难兄难妹,中的同一个毒,可真是造化弄人!
这个毒以前从没出过,比当初晏向泽中的更加阴险复杂,整个太医院都无能为力。
“王爷还是尽早做出准备吧!”
他罕见的用上了绝对的语气,让晏云廷原本低沉的表情就像一下子笼罩了一层乌云,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吕院使忍不住默默往后退了半步,怕他突然暴起伤人。
“以您的能力,也不能解毒吗?”他轻声问。
吕院使轻轻摇头,晏云廷仿佛被一道无情的重锤狠狠击中,整个人瞬间僵住,原本笔直的脊背,刹那间像失去了支撑的梁柱,微微弯曲下来,身体的力量仿佛一下子被抽空。
“不可能!”他低声呢喃,扭头看向床榻上的人儿,原本明亮锐利的眼眸,变得黯淡无光,弥漫着无尽的失落与茫然,空洞得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再也找不到往日的光采。
看到他这般模样,吕院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道:“此毒霸道阴险,老夫无能为力,如果是换做……”他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不敢再说。
“换做谁?”晏云廷眼睛一亮,大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问道。
吕院使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迟疑了半晌,摇头,“迟了,没有机会了!”
“王爷还是节哀吧!”说完,挣脱他桎梏的手,让药童整理好药箱,准备回宫。
“什么意思?”没有听懂他的话,晏云廷错愕不已,扭头看了眼没有一丝动静的床榻的方向,看着背对着他的吕院使,咬了咬牙,高大的身躯弯下,拱手沉声道:“求院使助我!”
他知道,他一定是有办法,但因为顾虑着什么,不说。
吕院使扭头,见他竟然对他行礼,吓得连忙往旁边躲开,屋内众多的丫鬟更是纷纷跪下,垂眸敛首,不敢多看。
吕院使惊恐万分,想要躲避,但晏云廷异常执着,他走到哪他就看向哪,依旧弓着腰,见他如此执着,吕院使叹了一口气,“王爷,何必呢!”
“我不能,也不想……失去王妃!”晏云廷垂眸,掩下眼底的哀伤,轻声道。
“罢了,罢了!”吕院使微微摇头,“王爷起来吧,下官说就是了。”
晏云廷眼睛一亮,但还是又拱了拱手,这才直起身子,看着他。
见他如此,吕院使叹了一口气,道:“王爷先答应下官,在下官说了之后,若是真的找出那人,绝不能刁难威胁他们救王妃,更不能对他们说,是我告知王爷的。”
晏云廷表情凝重,郑重点头。
“老夫知道的可能解得了此毒的人,除了出生圣医世家司家的人,就没有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