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德传旨不过片刻,三皇子府便收到了消息,自从黎非烟薨逝后,祁云琛消停了好些日子,可不作妖不代表其心中没了想法。
尽管如今他早已失势,可瞧林梦蝶仍旧想要把持国公府的架势就知道,二人心中那点子欲望,始终没有被浇灭。
当初祁云忌以‘无门’门主的身份与他合作,利用他达成宫变时,他本以为自己能坐收渔利,做个便宜皇帝,可当祁云忌的身份被揭穿,他才知,原来,自己还有个死而复生的‘哥哥’。
那一刻,他恨极了黎非烟,他觉得自己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自己母亲的放荡与无能。若不是黎非烟放纵与自己的师兄有染,使得父皇生气,自己也不会一出生就遭厌弃。早年,若是黎非烟能够常年留在在宫中,而不是去宫外做什么劳什子的清修,说不定,自己如今的势力,早已能与祁云璟等人抗衡,也不必再低声下气的去求人合作。
若是黎非烟那时狠一狠心,将祁云忌这个累赘处理干净,那宫变之后,自己便已是天齐的君,也不用像如今这般的低声下气、苟延残喘。
但是,说来也奇怪,以祁云琛现在的处境而言,娘死父不爱的,又没有母族势力的庇佑,按理说,朝中应该是没有大臣会愿意与他为伍的,可他仍旧能够招揽幕僚,联络大臣,就像曾经自己仍未失势时一样。
可笑的是,祁云琛竟将这一切归功于自身的才德,在元和将祁云璟在边境出事的消息告诉他时,祁云琛差点没激动得笑出声来。
“消息确切吗?”
“宫中内侍亲自传出的消息,想必不会有假,而且何德已召集文武百官宣读陛下圣旨了,今日起,天齐朝政之事,将暂由太子代理,而陛下会亲自前往边境。”
“哼,父皇就是太过偏心,祁云璟那厮除了会打仗,还会什么?父皇竟为了他,不惜一切也要御驾边关,怕是急着去为他裹尸吧,不过也好,父皇走了,太子庸碌,天齐易主也就是早晚的事儿了。”
“殿下,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呵呵,如今本殿下还怕什么?你去趟国公府,将这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林侧妃,想必,她会开心的。还有,告诉她,等时机成熟,她手里的东西便是时候面世了,到时候,她可就是本殿下名正言顺的正妃了。”
“是,属下定将话带到。”
只是令祁云琛没有想到的是,国公府内外,如今似铜墙铁壁一般,半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元和也就更没有办法将这些消息传到林梦蝶的耳中了。
而之所以会这样,除了祁豫安特别交代以外,华月萦也派人暗中在府中各处盯着哨,就连来去无踪的伊梦与齐智也埋了暗线在府里各处。可以说,如今京都之中,除了皇宫之内,没有一个比林国公府更安全的地方了。
只有林梦蝶还单纯的以为,整个国公府还在她的掌控之内。
自然,没有带进去消息的元和,不出意外的也被气急败坏的祁云琛狠狠训了一顿。
“废物,连个消息都带不到,本殿下养你们何用?只会吃闲饭吗?”
“是属下无能,只是这样看来,林府当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引来多方人的保护,就连陛下的暗卫也在此处。”
“当真?”
“属下句句属实,属下在林府周遭打听、观察许久,才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这几波人相互隐藏得十分隐蔽,如今,就连安王府的防卫都远不及国公府。”
“哼,果然,父皇从始至终都只将祁云璟一个儿子放在心上,如今,就连他未过门的妻子的府邸,都舍得派大内暗卫去守护。可林梦蝶却是个蠢的,居然还在信中洋洋得意的与本殿下说国公府已在她的掌控之中,简直愚不可及,本殿下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样的女人,如今看来,林梦华确实比她好上十倍不止,怪不得祁云璟死追着不放。”
面对祁云琛的牢骚,元和是不敢多说半句的,毕竟这两位主子的关系时好时坏的,若是哪天不注意,两人又和好如初、如胶似漆的了,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属下会再想法子给侧妃送信的,请殿下放心。”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说话间,韩媚儿扭着腰肢就进来了,女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娇媚,只是,对于祁云琛,神色中不再如从前那般的温柔似水了,但祁云琛依旧沉迷于她的一举一动之间。
方才还满身怒气的祁云琛,再见到韩媚儿的一瞬间,便不自觉的兴奋起来,闻着她身上的体香,整个人都愉悦了起来,忙不迭的伸手将她拉入自己怀中,自己则忍不住的往她的脖颈处凑去。
“可人儿,你来啦。”
“殿下怎么一身怒气,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何不说来媚儿听一听,说不定媚儿还能为殿下分忧呢。”
“一些琐事罢了,何须媚儿操心。若真有烦忧,本殿下一见着你也就烟消云散了,快过来,让本殿下香一个。”
面对祁云琛的色急,韩媚儿只是娇嗔的欲拒还迎着,但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厌恶。
“殿下~,轻一点儿。”
祁云琛再顾不得许多,急切的将韩媚儿的娇嗔吞入腹中,那模样,哪儿还有半分皇子的修养,简直与秦楼楚馆中整日里浪荡放纵的公子哥儿们没有半点区别。
面对这样的情况,奴仆们也轻车熟路的,快速放下手中物件,转身、出门、关门,并懂事的退离房间半米远,所有步骤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单从府中这流程人人都熟练的程度来看,这种情况应该是时常发生的,而且,都还是在不背人的情况下发生的。
所有人都见怪不怪,唯独府中的几位夫人、美人气得嘴都歪了,自从这个韩媚儿来到府里后,她们见祁云琛的次数不仅越来越少,就连侍寝完,都要被送上一碗避子汤,要知道,从前的祁云琛可是巴不得府中姬妾有人能为他诞下个一子半女的。
可是如今,除了韩媚儿和林梦蝶,所有姬妾在事后都无一例外的被送上汤药,林梦蝶也就算了,毕竟还是个侧妃,始终高她们一头,可这个韩媚儿算个什么东西,竟也能得此殊荣,这可让这群想着母凭子贵,有朝一日能诞下麟儿飞上枝头的女人们,恨得咬牙切齿。
“柳夫人,从前你可是最得宠的,如今姐妹们都被殿下遗忘多时了,可如何是好呀?”
“白美人,你以前可是最清心寡欲的,如今怎么也想着争宠了?”
“从前殿下雨露均沾,姐妹们时不时都能承宠,得些赏赐银钱,如今,姐妹们可是私库都要见底了,哪儿还顾得上什么清高不清高的呢。”
“说来也是,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总不能就在府中孤独终老吧,总归还是要给自己留点儿东西傍身不是,或人,或银,否则,咱们姐妹在府中这么多年的青春不都白费了。”
“金姐姐说的有道理,咱们何不团结起来,为自己的将来搏一搏,左右咱们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一时间,三皇子府中原本各自看不顺眼的侍妾们,竟破天荒的团结了起来,只为了从一个对自己毫无感情的男人那里,分得些许价值。
而不管在什么时候,内宅不安,都是一个家族走向衰败的征兆。
皇宫里,安排好一切的祁豫安便带上几个亲卫,以及刚从‘无门’逃回来的陈明赫往边关而去,在祁豫安离开京都前,下的最后一道旨意便是,将在天齐为质多年的清河郡君——施雪柔送回北境。
而这道赦免的旨意,是陈明赫亲自去传的。
自施雪柔因为魏清之事,被陈明赫气得去北郊别院静养后,陈明赫大约已有快一年的时间没再见过施雪柔了。
如今再见,施雪柔早已褪去初始的天真,眼底多了几分沉稳与坚韧。她见到陈明赫时,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自抑,而是有种解脱的感觉,反而是陈明赫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动过心的人,若说不想念那都是假的,可见到了,心中那些情绪却又难以宣之于口了。
最终,还是施雪柔先开口问候。
“陈大人,好久不见。”
“雪柔,陛下准你回北境与兄长团聚了,我今日来便是替陛下宣旨的。”
“替我谢过陛下隆恩,谢过璟哥哥,还有梦华,也谢谢你来宣旨。”
面对施雪柔的刻意疏离,陈明赫完全失了大理寺卿的机敏果敢,只是一味的重复着道歉。
“对不起,雪柔,那件事虽不是我的错,但确实伤害了你的感情,后来,我也没有兑现与你的承诺,对不起。”
“都过去了,陈大人不必介怀,今日来,大人除了宣旨,还有事儿要同我说?”
“是,边境传来消息,阿璟在北境遇险,生死不明,陛下希望郡君回国后,能替我们留心阿璟的消息。如今梦华也被‘无门’囚禁,暂时不得脱身,微臣请求郡君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璟哥哥出事了?陈大人放心,璟哥哥与梦华都对我有恩,我定会举北狄之力找到璟哥哥的。”
“如此,下官先谢过郡君了,下官还有事,也便不再叨扰了,祝郡君一路顺风,万事顺意,早日,早日觅得良婿,告辞。”
还未等施雪柔回答,陈明赫转身便快步离去,生怕再多停留一秒就会忍不住说出想要留下她的话。
曾经,因为魏清的事儿,他与施雪柔闹掰,后来,因为重重变故,他也未能再与她多做解释,他本还希望日后能有机会弥补,可如今,施雪柔要回北狄了,他们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他们的缘分,或许,也就到此处了吧。
只是,一向办案精明的陈明赫并没有反应过来,施雪柔只惊讶于祁云璟的意外,而对于林梦华的事,却只字未提。
“郡君,为何不告诉陈大人,您一直挂念着他,一直打听着他的消息?”
“晴明,我与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今我要回北狄了,我与他就更不可能了。”
“可是郡君......”
还不等清明说完,施雪柔便将她的话打断。
“晴明,晴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收拾收拾,准备会北狄吧,好久没见到阿兄了,不知他过的怎么样呢,不知道月亮湾的花都开了没有。”
“大王肯定会很开心,如今时节,正是月亮湾花开的时候,公主回去正好能与大王一同赏花。”
“真好,终于,终于能回家了。”
主仆三人欢欢喜喜的收拾着行囊,眼底是压不住的喜悦。
作为北狄公主,在天齐为质多年,虽说在祁云璟的庇护下,施雪柔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可寄人篱下的日子,总归是难熬的,但祁云璟对她的恩情,是不可磨灭的。
如今祁云璟失踪的北境正好是北狄与突厥交界的边境处,那可是个三不管的地方,亦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神秘地带。
对于那方隐秘之地,施雪柔也知之甚少。
传说那个地方曾经有个古国,名曰‘宜兰’,那里的人善医、蛊,族中每五十年会降下一位异能者,此人可通晓古今未来,可不知什么原因,这个神秘的古国在很久之前,竟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从此,世间再无迹可寻,甚至茫茫大漠中,连一片残垣断壁都无处可寻。
没有人知道这个国家被迁移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这里的人是否还活着,若是活着,又生活在什么地方。
对于世人而言,‘宜兰’太过于神秘,且存世的资料少之又少,就像是被人刻意隐藏了一般。
可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一定要找到祁云璟,为了多年的照顾,以及林梦华的恩情。
与此同时,‘无门’中身体方好的林梦华便吵着要启程出发去北境,祁云忌犟不过她,也就只能顺着她的意,随她一道往北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