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右手拖着长刀,左右伸出,内力汇聚,不断向着自己靠近的家伙。
知小年都想象这家伙,左手直接拎住自己领子,而后右手斩马刀挥下,借自己人头一用的场景。
至于为什么人家无缘无故的要弄自己,这还不好解释。
此人凶神恶煞,胡子拉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一个不是好人的人,在这个不是好世道的乱世之中,随手杀几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不过,对面显然是将他当成没什么实力的小瘪三了。
看其随意的样子,显然并未汇聚多少内力在左手上。
很好,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自己苦练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在这潞州地界,展示一下自己的身手了。
念头一起,内力随心而动,都不需要如何提气,抬手便猛地挥出一掌,与之伸过来的左手硬碰了一番。
哪怕是在高速运动之中,知小年都能看到这大汉眼中露出的惊讶之色。
不过来者显然也不是庸手,顷刻之间,提振内力,与知小年硬碰了一番。
惊讶之色尚未完全退却,人并倒飞而出,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要不是两人对掌之时,从其身后跳出一人,从他头顶飞过,这一掌,就能让看不起自己的这家伙,直接失去战斗力。
而此刻,却仅仅是被震飞两丈开外。
此刻他被一前一后,包夹在这不足五尺的巷子之中,情况不妙啊……
“还有帮手,文伯兄,那狗贼轻功了得,你接着追,切莫跟丢,这里交给我。”
壮汉说罢,双手持刀,脚踩地面之间,溅起一蓬蓬尘土,再次杀将向知小年。
刚刚越过知小年的那名帅气配剑书生,迟疑片刻,便点头道:
“好,韩兄小心,我去去就回!”
说罢,借力墙头,跃上屋顶,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完犊子,事情大条了好像,人家貌似不是冲自己来的。
“兄台,小道……”
知小年刚想解释一番,可认定他就是狗贼同伙,专门留下来断后的韩姓大汉,又怎么可能听他解释。
你说你不是同伙,那你为何阻我等去路?
方才如果不是他发现情况不对,现在已经是躺在地上。
没有三五贯起不来的那种……
别误会,这不是讹人,而是汤药费。
刚刚这小道人的那一掌,要是挨实了,没有三五贯汤药费,想都不用想起来,老老实实在床上躺上三五个月吧。
“狗贼看刀!”
知小年表示,他看到了,刀光雪亮,显然保养的很好。
长柄包漆有些褪色了,表明这是传下来的老古董了。
挥刀速度很快,显然是一把好手,内力中透着古怪劲道。
显然是内外双修,且都有不差的火候。
这些都值得知小年肯定,所以在连续躲闪之后,他瞅准一个机会。
一个外摆腿,将刀身踹在院墙之上,并且说出自己观点:
“你让我看刀,我看到了,确实是好刀,不过真是误会大了……”
都打成这样了,你跟我说是误会?
显然韩姓大汉是不信的,拉了两次,都没有将刀抽回,索性弃刀,双拳收回,紧接着便如同出膛炮弹般,向知小年当胸捣来。
只见对面这十六七模样的小道士,不急不缓,左脚一松一钩。
自己的斩马刀便激射而出,说在道人身后。
面对自己的这双拳头,竟然单手横于胸前应对。
拳臂相交,韩姓大汉只觉自己全力一击,打在一淌流水之上。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内力牵引之下,整个人便倒飞出去。
一路滑行之间,一点寒芒入眼,只觉得如此眼熟。
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那方才被那小道士随手丢在身后的斩马刀吗?
而此刻,自己的斩马刀就斜插在自己正前方,而自己……
此时,韩姓大汉心中涌现出一阵绝望,他还没有扬名立万,还没有封妻荫子,怎么能死在这潞州的无名小巷之中。
近了,又近了,没想到,他自幼习武,天赋过人。
却是会以这等丢人的姿势,死在自己刀下。
丢人不可怕,丢命才可怕,几乎在顷刻间,他都感受到了刀口的寒气。
可笑吧,自己常年擦刀磨刀,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脑袋,也会成自己斩马刀的战利品。
一滴液体缓缓从自己额头滑落,划到眉心,划到鼻尖,最终离开自己。
就好像自己生命的流逝一般,很快他便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知觉。
他的世界,唯有一片黑暗,他想他大抵是死了吧……
“喂?你没事吧?”
嗯?怎么还有声音传来,好像是那小道士的声音。
难道他杀了自己还不算,还要跟下来,将自己魂魄一起斩杀?
是可忍,孰不可忍!
知小年见这家伙,趴在地上就是不起来,不免有些奇怪。
自己是不是玩得太过火了?
思及方才,那远去的书生,貌似叫他“韩兄”来着。
于是,知小年迟疑片刻,也尝试叫了一声:“韩兄?你没事吧?”
没想到,自己这一声“韩兄”出口,这家伙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般,一个翻滚离开刀口,紧接着便是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顺带将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的斩马刀给收回手中。
当再次看向对面这道人之时,眼中难免有些尴尬。
方才,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没了,这才在地上躺尸这么久。
其实也不算久,也就是数十个呼吸而已。
可对面真要他命的话,这数十个呼吸,已经够他死上好几次了。
“方才是小道鲁莽,还以为兄台是劫道的强人,这才出手,还望兄台谅解。”
好嘛,你这都用我的刀,架在我的脑门上了。
你这请人谅解的方式,可真特别。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道歉,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了。”
思索片刻,可能想着还是需要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什么劫道的强人。
再说了,你看谁家劫道的,跑到州城来劫道的?
“某姓韩,名坤,方才只是想借个道,并非你口中的……”
说到这,他感觉不对,自己那样子,可不就是想强行借道的嘛。
知小年知道是个误会,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其实说起来,还是自己先入为主了,谁说长的潦草一点的彪形大汉就是坏人来着?
真是想多了,“对了,方才,你和那位书生貌似在追什么人?”
他有些好奇,这一个彪形大汉,和一个俊美书生,明显不是一路人,他们是怎么会混在一起的?
听闻知小年所言,韩坤脸色一变,暗骂自己刚刚被吓糊涂了。
竟然忘了方才的正事儿,“小道长快别说了,快跟我追,贼人往北边跑了……”
说罢,拉着知小年便往北边追去。
一路上,韩坤算是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和知小年说清楚了。
原来他原本是磁州武安县人,自觉须有所处,想去河东谋个差事。
今日下午到的潞州,本打算找一家客栈住着,没想到沿途看到一个阳光帅气的公子哥。
在一个小巷子里争执,本来没他什么事。
可那个男的,竟然掏出一包粉末,洒在那姑娘身上,于是他便冲了过去……
原本这没什么,顶多就是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可惜,他实力不济,故事开始没多久,就和刚刚一样。
就当他以为英雄当不成,估计要当狗熊之时,就方才那位被他称之为“文伯兄”的家伙出现了。
谁能想到,方才他们称兄道弟的,还以为他们很熟。
却也是刚认识不久而已,那家伙当时一上来,就把他定位成坏人,给他一顿胖揍。
直到人家姑娘强提一口气开口,他才知道,自己这是帮错了人。
可惜,为时已晚,人家早就扛着姑娘跑了。
于是便有了之前的一幕,他们俩人追着那采花贼过来。
正好遇到从巷子拐角出来的知小年。
然后,知小年也把气势汹汹的韩坤,当成了劫道的强人,莫名其妙的又被打了一顿不说。
还差点死在自己刀口之下,你说他这见义勇为的,该找谁说理去。
听完韩坤近乎哭诉的讲述,知小年无语了。
他觉得吧,这家伙之所以这么倒霉,大概率要归结于他凶相毕露的相貌,以及满脸胡茬的点缀。
脚尖借力之间,横飞越过死胡同,左脚尖再次轻微借力,便再次窜了出去。
“要不你试试把胡子给刮了吧,这样或许会好一点。”
“砰……”
重物落地之声,在他身后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劲风,从他后边刮来。
同时传过来的,还有韩坤那不满的声音。
“道长这是何意?难道我这胡子,还会影响我的命数不成?”
信命,这是肯定的,可知小年明显不会算命。
道士并不是全能的,例如算命画符风水,他都不懂。
不过他不懂算命,却是懂一点人们心中想法。
其实很多类似于警示性的俗语,都是基于人们的正常心理说的。
例如这句: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便是这种类型的,以至于连案例都不用举了,孔子举了一个,现在当面就有一个。
“我不会看面相,不过我会看脸,你刮了胡子会好看不少。”
韩坤:“……”
他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在说我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