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赫看着几人表情,敏锐的发觉出有哪里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
“大哥既是要离京,还是快快离开吧,回去和嫂嫂说一声,道个别。”
沈长赫点头,去里屋探视了萧渊后,就离开了。
庆安,庆丰仿佛是经历了一番死里逃生,欢喜又后怕。
“闻音大师佛法无边,等主子恢复,定要给他塑个金身不可。”
沈安安疲惫的挥了挥手,“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屋里有我守着,你们都去歇着吧。”
“是。”
所有人都离开,屋中又恢复了安静,沈安安定定站在屋中,眼中有一瞬茫然,旋即又突然回神,走向了床榻。
——
沈府。
“夫人,我这就去寻大夫来给您瞧瞧。”小洁一脸的欢喜。
“慢着。”林雨柔拿帕子捂住唇,那股子恶心的感觉却依旧还在,“不许去,说不定是吃坏了东西,还是等些日子再说,闹的沸沸扬扬,若万一不是,岂不是惹人笑话。”
“怎么会不是,夫人的月事儿已经晚了七日,定然是…”
林雨柔睨了丫鬟一眼,让她不要再说了。
“我和夫君刚成婚多久,哪有那么快,再等等吧,如今大夫怕是也瞧不出来,别万一是空欢喜一场。”
丫鬟只能听话的站住,却还是吩咐人将桌上东西都撤了下去,换了些清淡的吃食。
林雨柔翻汹的恶心才算是好了一些。
“奴婢听年老的婆子说过,有些个折腾人的,一怀上就有了反应,夫人如此一定是有了。”
“大公子。”院中响起丫鬟的见礼声。
林雨柔忙推了推丫鬟,勒令她不许再说了,才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沈长赫瞧见她,冷峻的眉宇立时舒展开来,他扫了眼桌案上的吃食,脱下外袍递给丫鬟边说,“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
林雨柔被他牵着来到桌案边坐下,满目柔情,“我日日躺在家中鲜少动弹,不是这个点心就是那个果子,本就不饿。”
“倒是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是军营有什么事儿吗?”
沈长赫捏筷子的手一顿,垂眸轻应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林雨柔却敏锐的察觉出不对,他往日回来都会讲军营中一些小趣事给她听,从未像今日这般沉默过。
“夫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沈长赫抿唇,幽沉的眸光望着林雨柔,似乎是难以开口。
“柔儿,我…”
林雨柔歪着头看着他,眉头微皱,“怎么,该不是回来这么晚,是在外面置了外室,才羞于开口?”
“不是。”沈长赫立即摇头,“四皇子中毒,我放心不下,去了趟四皇子府,这才回来的晚了些。”
林雨柔方才也只是说笑逗他,此时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揪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会中毒呢,如今可解毒了?有没有大碍?”
“解了,人还昏睡着。”
“那就好。”她长呼一口气。
沈长赫注视着她,眸中洋溢起宠溺的笑,“此事娘还不知,你当心些,莫在她面前提及,徒增忧心。”
“你放心,我都晓得。”
月上柳梢,丫鬟将残羹冷饭都撤了下去,林雨柔走向书案点亮烛火,准备接着白日不曾看完的账本往下看,却被沈长赫拉住,拥在怀里。
“干什么,还有丫鬟在呢。”她红着脸要推开他。
“别动,让我再抱抱你。”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饱含着无尽的不舍。
“你究竟怎么了?”林雨柔这会儿才真正发觉他的反常,转过身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沈长赫凝着她,并不开口。
她抬手抚上他眉眼,“是军营不顺利吗,等过几日,我给你一个惊喜好不好?”
“什么惊喜?”
林雨柔抿唇摇头,“现在不能说。”
沈长赫一声轻笑,额头抵住她额头,发出一声长长轻叹,“柔儿,你要乖乖的。”
“嗯?”
“公子。”门外响起小厮的声音,“东西都准备好了,该走了。”
“走?”林雨柔一愣,将他推开,“你要去哪?”
“…皇上下旨,要我带领东城士兵前往边关支援,事态紧急,今夜就走。”
林雨柔呆呆的看着他,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
“去边关,怎么突然就要去边关?”
沈长赫眸中都是不舍,疼惜的将她拥入怀中,“京城如今的太平不过是表象,不久之后就会彻底动乱,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不。”林雨柔眼中泪水开始打转,“你骗我,打仗那么危险的事儿,哪里就是什么好事了?”
“柔儿,皇命不可违,”沈长赫无奈,“皇上不会让东城的士兵继续留在京城,成为四皇子的依仗,我不去,四皇子就得去,朝廷不能离开他。”
他轻轻给她擦掉脸颊上的泪,柔声说,“四皇子必须要留京坐镇,他身上牵系着太多家族,太多人命,而沈家,更是首当其冲。”
林雨柔怎么不明白,可接受他去边关,她当真舍不得。
“这个时候,且当以大局为重,我的柔儿是最识大体的,对不对?”
“你带上我可好?”林雨柔含泪看着他,“我一定听话,绝不给你添麻烦,你带上我一起,好吗?”
沈长赫疼惜的抚上她的面颊,“边关风沙大,你娇弱的很,怎么能待,乖,听话,等边关稳定,我立即就回来。”
他将妻子拥入怀中,眼中的不舍和眷恋倾泻而出,只是不想被她瞧见,徒增难过。
林雨柔咬着唇,不曾哭出声来,手慢慢覆上了平坦的小腹,终是没有再坚持。
“我送你。”
夜半,沈长赫只来及和沈文交代几句,就离开了沈府。
东城士兵都等在城外,林雨柔坐马车一路将他送出了城,依依不舍的舍不得松开,“你一定要好好的,什么都不抵命重要,需知我还在家中等你回来。”
沈长赫笑笑,俯身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便转身下了马车,决然又干脆,不曾有一次回头。
林雨柔捂着唇,怕呜咽的哭声让他听见。
“夫人。”丫鬟心疼的递给她一方帕子。
“回吧。”等人彻底消失,她才落寞的放下车帘,这个孩子来的太是时候,将她捆绑在京城,哪里都去不了。
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她怎么能任性,此去边关路途遥远,他们更是要疾驰前去支援,她委实是折腾不起。
——
四皇子府,梧桐苑。
墨香熬好了汤药递给守在床榻前的沈安安,“皇子妃,您已经守了一夜,要不去歇歇吧。”
“我等他醒来。”
太医说了人已经无碍,却是迟迟不见醒来,每拖上一刻,她心就揪上一刻。
“皇子妃,姑爷醒来瞧见您这个模样,一定会心疼坏的。”
她从香觉寺回来后精神就很是不济,又加上疲累,不曾好好用饭,这会儿整个人都有气无力,脸色苍白的很。
她眼中都是木然,“把窗棂打开透透风,屋子里都是药味,熏的人不舒服。”
墨香立即过去推开窗子,回来见汤药还放在桌子上,轻声说,“奴婢试了温度,汤药可以服下了。”
“嗯?”沈安安抬眸,充满血丝的眼睛怔愣着看了墨香一会儿,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对,汤药。”
她目光看向了墨香的手,空空的,又左右扫视,才起身走过去把小几上的汤药端过来。
墨香看她被熬成这个样子,心疼的不行,可劝不动,只能在一侧帮忙。
一碗药尽数喂了下去,比之昨日吞咽时要好上不少。
“皇子妃。”墨染轻手轻脚走进来,福了福身说,“宫中送来了不少名贵药材,来人还奉了皇上的命,探望四皇子。”
萧渊如今昏迷的模样指定不能给那人瞧见,沈安安给墨香使了个眼色,“先去寻清跃,然后让庆安把人带去书房。”
“是。”
书房那边,大太监当然没有见到萧渊的人,只是站在书房门口被恐吓了一番,就脚底抹油的离开了。
离开书房院子,是一道长长的连廊,可以瞧见对面,大太监余光一扫,立时蹙眉停住了脚步。
“方才过去那位,可是凌世子?”
庆安抬眸看了一眼,眉心狠狠一跳。
“凌世子去的方向…是梧桐苑吧?”大太监回头看了眼书房,眸中疑惑不解,“四皇子不是在书房吗,凌世子去后院做什么?”
寻四皇子妃?一道劈人的念头在心中快速闪过,大太监赶忙摇头,甩掉了这个大逆不道的揣测。
四皇子还在呢,怎么可能。
庆安,“我家主子让凌世子去主院等着,一会儿他也过去。”
“哦。”大太监点点头,又朝连廊看了一眼才走。
外男进入内院,四皇子府也是太没有规矩体统了,像什么样子,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出来是绝对不敢的。
将人送走,庆安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还好,清跃伪装的挑不出破绽,没有露出马脚。
怎么就那么巧,给碰上了呢,墨香也真是,也不知晓避着些。
梧桐苑主屋,凌辰逸一张脸几乎都要贴在萧渊脸上,“太医不是说没事了吗,怎么还不醒?”
沈安安早就耗掉了所有精气神,没有余力再和凌辰逸说话了。
“表嫂先去歇着吧,我在这守着,若是醒了立即让人禀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