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香心中的寒意更浓,如同三九寒天的风霜般渗入骨髓。
府中这几日的变故,一桩接着一桩,每一件都让她心惊胆战。
她抬头看了看明亮的太阳,那耀眼的光芒却传递不到她心底半分暖意。
闭了闭酸涩的眼睛,翠香轻声吩咐道:瞒着众人,悄悄的送瓶过去吧,顺便再送十两银子过去,以后庄子那边就少去些吧。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这是她能为邓嬷嬷做的最后的事了,也算是还了这些年的情分。
丫鬟默默地屈膝应是,转身走时脚步轻得连尘土都不曾惊动。
府中的人都学会了这般谨慎,生怕一个响动就会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
翠香深吸口气,转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檀木的门框映着她清瘦的身影,仿佛也在诉说着这段日子的煎熬。
平日里熟悉的闺房,此刻竟让她感到一丝陌生与孤寂。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件事情所吓住了,之后的一天,府里安静得可怕。
连院中的鸟儿都噤了声,仿佛也感受到了这压抑的气氛。
哪怕膳食比前一日还有所削减,都没人再跳出来闹事。
这种安静反而更让人心慌。
碧桃亲自提着膳食走进来,动作利落地为她布膳,一边小声地分享着府中的动静。
她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平静:奴婢刚才去取膳食的时候特地绕了个远路,就听着二房那边又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不知道又要碎掉多少茶盏碗筷。那声响大得让人心惊。
她略作停顿,又补充道:还有三房那边,时不时的也有指桑骂槐的声音传出来。夫人,他们这是还在心中对您有所不满呢。
这件事沈窈窕早就心中门清。
她维持着优雅从容的姿态用膳,筷子连停都没停,仿佛听到的不过是寻常琐事:那又如何,只要不闹到我面前,我就可以当什么都不知道。别忘了那句话,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虽我不是长辈,但管家一事与之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这话说得平淡,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决绝。
碧桃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钦佩:夫人说得有理。她更加认同眼前这位主子的处事方式了。
沈窈窕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暮色已经开始悄悄爬上窗棂:明日就该回门了,爷那里可有什么动静?她语气平常,眼底却藏着一丝期待。
碧桃想了想,谨慎地回答: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大动静,不过库房那边最近往外搬了不少好东西,听人说应该是给夫人您回门用的。
沈窈窕挑挑眉,没有说话,但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欣慰。
第二天,杜思恒果真带着一大批礼物等在门口。
那一箱箱珍珠玛瑙,锦绣绸缎,无一不彰显着他的体贴与用心。
两人四目相对,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些暗流汹涌的府中纷争,在这一刻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马车慢悠悠的朝沈家走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细碎的声响。
影子在阳光下被无限的拉长,仿佛在为这对夫妻编织着一幅婚后生活的画卷。
远处的晨雾渐渐散去,新的一天正缓缓展开它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