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我瞌睡才来，苻将军的枕头便送来了。”向桉浅笑，“近日我正想去哪找一个武术师傅练练，结果你就送这么大一个惊喜。”
苻清白脸上笑意加深：“看来我与公主心有灵犀。”
向桉：“是吗？那你说说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苻清白面色一僵。
向桉反问：“苻将军不是和我心有灵犀？这都不知道？”
“公主，臣错了。”苻清白讨饶，“臣还得再练练。”
“我在想这个。”向桉放他一马，朝刁席一伸手，拿到一把没上箭的弩机，“昨夜匆匆忙忙制出个粗糙品，今日拿来给你看看是否哪处要更改。”
苻清白细细端祥，暗暗将眼前物件与和亲路上见过的对应起来，暗暗心道：“除去一些细节处还未处理，没有先前的那般精细，基本一模一样。哪怕再看第二次依然忍不住为她所惊叹。”
“太厉害了。”苻清白再也抑制不住满心赞叹，眼里溢满惊喜，“简直巧夺天工！”
“巧夺天工的另有其人，我只是个传承人。”向桉如是说，在正常历史中弩箭早已存在，后代人更是有人多次复制，只是不知为何塬国没有。
“哪怕不是公主，公主亦做得很好。”苻清白未减少半分赞叹之情，“首次造出它的人很厉害，能完美学到手你也厉害。”
“打住打住。”向桉脸皮再厚此刻也有点受不住，掏出早已画好的图纸，“造它很简单，难的是箭头。”
箭头是铁，而铁一向被朝廷管控得极严，她忘了她和亲时用到的箭，是她把公主府里多年存下的箭，全部调整后再使用的。就那点存量一个人用倒是没问题，大量制造却不行。
先前向桉是如何自信满满答应给武器，这会子就有多窘迫。
“公主不必愧疚，我早就知道。”苻清白看了一眼图纸便贴身收起，“就算公主有大量箭头，能造出，我也不能放到军营中给将士们使用。营中将士们吃喝住行等一应事物，皆需要通报兵部，由兵部写折子告知陛下，陛下过目、下达旨意后，然后才能进入允许将士们使用。”
事实上，苻清白这还是往简单的说了，更复杂一点的可能是皇帝允许了，朝堂文武百官不同意，尤其是户部。一种新兵器的诞生与使用，便意味着要花大量的银子。
每年拨款修个桥修个路，户部都要扯个十天半个月才勉强拨少量银子，再多了那无异于是在铁公鸡身上拔毛放血。更别说制造如此精细、仅适用于个人的兵器，户部绝不会同意所有人配备，最终估摸就是羽林军和兵马司的人少部分用上。
苻清白不想给这两个地方用，不想增强京城防护，不然日后公主再想宰皇帝岂不是就难了？
“这么麻烦。”向桉没在军营中待过，完全不知道这么多。
苻清白：“我要它，是要给我的暗卫。”
苻清白坦白，向桉却被他吓到，“这种事你自己知道便好，告诉我干嘛？”
苻清白淡淡“啊”一声表示惊讶，然后笑道：“一时说漏嘴。公主可不可以当作没听到？”
向桉：“…………”
向桉浅浅喝一口茶，压下心里浮起的一丝复杂情绪，扯下挂在腰间的白鹤荷包，“抱歉，误会你了。”
苻清白怔忪打开，荷包里是一只巴掌大木头削出的小木剑，剑面上雕有“平安”二字，触手摸上光滑细腻，隐约有一丝桃花香：“桃木剑？”
“是，歉礼。”
“公主误会什么了就要道歉？”
“那日我实在太冲动，不该因为几瓶药就误以为那个是因为你喜欢我而送的，而忽略了你其实是因为耽误了你造弩箭的原因。”
“公主若是因为这个原因送给我，公主才确实是误会了。”苻清白将荷包塞进怀里，“我给公主送药，只是因为你是你，和其他原因一概无关。礼物我很喜欢，舍不得还给公主了，希望公主下次送礼是因为想送我礼，不是为了别的。”
双方寂静半晌。
向桉眼皮半垂，躲开苻清白灼热的眼神，冷漠道：“你可以滚了。”
“为避免公主下次再误会，我话先说前头，往后我送给公主的任何东西，全是真心想送给你，没有其他外因。”苻清白行一礼，“臣告退。”
门打开又关上，刁席靠近一步，“公主，时候不早了是否要吃早饭？”话落，外面便有人敲门。
“客人，您的早饭来了。”店小二在说，“小的进来了。”
各式各样的饭菜一一送进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等等。”向桉叫住要离开的店小二，“姓苻的点的？”
“是、是苻公子，他给了小的一张百两银票，点了店里现有的所有早饭。小姐可还要点点别的？”店小二低头哈腰谄媚。
“这才是我的饭钱。”向桉掏出张百两银票放在桌上，“把他的银票还回去。”
“啊？小的、小的。”
向桉：“若不懂便去问你们飘香楼新东家。”
“是是是。”店小二颤颤巍巍收下，倒退着离开。
“坐下吧，吃点。”向桉执起桌上筷子。
刁席迟疑，在塬国侍从不能和主子同桌吃饭。向桉空闲一食指轻叩桌面：“坐下，等会你得要搬东西。”
“属下不坐，就站着吃吧。”刁席在桌上随便拿了两个馒头，向桉眼没抬，随他去了。
飘香楼三楼，长长地走廊两侧是紧闭的房门，静心细听之下能听到呼噜声，这里是为晚上醉酒在酒楼的客人所备下的房间。
刁席亦步亦趋跟在向桉身后，所有精神全神贯注在两侧房门上丝毫不敢松懈，生怕住在房里的哪位客人突然开门惊扰到向桉，出现女子不能看的东西。
很快，两人走到长廊尽头，四周安静，刁席本以为要原路返回了，向桉却挪开角落的花架，露出一扇被一把生锈锁头锁住的门。
事实上，若不是门上挂了把锁，刁席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一扇门隐藏在这里，门的颜色居然与墙面颜色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