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濮阳城,
不足百里的曹军白马大营内。
一名大汉正高烧不退,
已经陷入半昏迷,
不停地说着胡话。
他的左眼,
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的眼眶,
其状惨不忍睹。
这大汉正是数日前,
参加白马伏击战,
被吕布军曹性射瞎左眼的夏侯惇!
那日夏侯惇被亲军部曲抢救回营,
营内医官对这种伤势,几乎束手无策,
只能先用金创药包扎处理,
再火速传信给身在陈留的曹操本人。
夏侯惇与曹操这对堂兄弟,
自幼情谊深厚,
夏侯惇更是多疑的曹老板,毕生最信任之人。
能自由进出曹操卧室,而不被许褚典韦阻拦的,
除了夏侯惇再无他人!
曹操接到夏侯惇重伤,痛失一目的消息,
不禁焦急万分,几乎陷入六神无主的境地。
好在掌管兖州内政的荀彧,
迅速向曹操推荐了正云游至此的“神医”华佗。
曹操立马亲自率虎豹骑,
将华佗护送到了白马大营。
眼下华佗已检查完夏侯惇伤势,
只见他先拿出一包药粉,
以黄酒调和,
然后命徒弟撬开半昏迷的夏侯惇嘴巴,
灌入这药酒。
随后夏侯惇逐渐安静了下来,
不再满嘴胡话。
接着华佗以特制小刀,
清理掉夏侯惇眼窝中开始溃烂的腐肉,
排出黑血。
直到看见鲜红的血液涌出,
才撒上止血药粉,
最后以药线缝合眼窝中的血管伤口,
敷上特制的去腐生肌药物,
一连几个时辰,这才大功告成。
全程夏侯惇仿佛睡死过去一般,
直到这场“手术”结束,
才身体逐渐有了反应。
华佗又开好数张药方,
毕恭毕敬地交到了曹操手中,说道:
“请大人按此药方搜罗药材,再以此法煎制,每日服用,休养半月,夏侯将军应可痊愈!”
曹操接过药方,
见夏侯惇情况有所好转,
不由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下令重赏华佗,
对方却坚持不受,
仅拿走了正常的诊金部分,
随后就要告辞而去。
只因华佗在徐州行医的徒弟,
告知徐州当地有瘟疫发生的危险,向其求助。
最讽刺的是,
眼前的曹操与夏侯惇,
正是他们的屠城之举,
导致了徐州的瘟疫!
曹操见此人医术神妙,
又淡泊名利,倒是颇为欣赏。
但听说他要告辞赶往徐州治病,
却不由分说,命左右将其看管在大营中。
“有劳先生,再在我军中盘桓几日,待元让(夏侯惇)清醒,确认其已恢复,曹某自会让先生自行离去!”
曹操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华佗虽忧心徐州瘟疫之事,
面对霸道的曹操却无可奈何,
只得与徒弟留下,
待夏侯惇醒来再做打算。
曹操料理好夏侯惇之事,
马上下令麾下大军开拔。
准备直逼濮阳,解决吕布。
这场旷日持久的兖州之战,
也该分出胜负了。
而夏侯惇重伤之仇,
曹操自然也算到了吕布头上!
而身处濮阳的吕布阵营,
眼下已是焦头烂额!
上次吕布派心腹大将高顺,张辽二人,
夜袭白马,
意图烧毁曹军囤积的粮草,
却没料到这是曹方谋士郭嘉设下的陷阱!
高顺,张辽统领的六千多骑军,伤亡近半,
兖州战场的接连失利,
让吕布引以为傲的起家资本——并州铁骑,
总共仅剩四千骑!
好在白马之战,
陷阵营与狼骑营并未参战,
建制完整地保住了这两支最精锐的“特种部队”。
而作为外系将领的郝萌,
眼看曹性被夏侯惇复仇所杀,
趁机吞并了曹性本部的两千河内游骑,
随后不管高顺张辽二人死活,
一路跑回濮阳。
如今曹性死后,
郝萌一跃成为手握六千河内游骑的大军头!
并且这六千骑兵唯郝萌马首是瞻,
连主公吕布都无法随意调动!
对这样的结果,
吕布自然是震怒不已。
他不顾谋士陈宫的苦苦求情,
将自己的心腹大将高顺,张辽二人各重责二十军棍。
并收缴了二人陷阵营,狼骑营的兵权,
连同剩下所有并州铁骑,
交由自己的大舅子魏续以及旧将侯成,宋宪等人掌管。
高顺,张辽二人心知自己中计,
被迫妥协,交出了兵权,
又被吕布罚去统领新近招募的濮阳守军。
至于袖手旁观,但并未损兵折将的郝萌,
经过与他一党的魏续等人求情,
吕布网开一面,只让其戴罪立功。
因为吕布也很清楚,
那六千河内游骑,连自己都无法指挥,
只能击退曹操之后再做计较。
如此,吕布军几乎所有精锐主力,
已经落入了郝萌,魏续等人的掌握之中!
陈宫府中,陈宫,张辽,高顺,
以及匆匆赶回濮阳的霍骁,
四人聚在一起,默然无语。
最终,还是陈宫打破了平静,
他强打精神说道:
“诸位不必灰心丧气,二位将军兵权虽失,却还统领着濮阳守城部队,同样责任重大。仲平徐州此行,与刘备达成协议,已经为我军留下后路!况且我濮阳城中,还有三万多士卒,与那曹操尚有一战之力!”
高顺叹息一声,道:
“只恨白马之战,我与文远落入圈套,白白葬送了一批精锐骑军,如今这点人马,已无法与那曹操野战,恐怕我军只得困守濮阳城,胜算不大!”
三万多人的吕布军,
虽然看上去兵力不弱,
但是除了残存的四千并州铁骑,
与一千人的满编狼骑营,
一千人的满编陷阵营,
吕布的嫡系精锐仅剩这六千余人。
再刨去原本魏续麾下的薛兰,李封二将,
统领的万余步军老兵,
郝萌的六千河内部曲。
濮阳剩下的一万多守军,
都是临时征召上来的郡国兵,
甚至是没见过血的农夫壮丁。
但霍骁经过徐州一行,
倒是坚定了对抗曹操的决心。
他说道:
“恕末将直言,除了兵力悬殊。此战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隐患,濮阳杜家!末将怀疑这次白马之围,乃是曹操主导,杜家执行的阴谋,故意引温侯派军夜袭。只是不知道杜家在这濮阳城中,甚至军中,还是否另有同谋?”
陈宫沉默不语,
似在仔细思索霍骁的话中所指。
那杜临在己方军中,
交情颇为深厚的,
恐怕只有温侯大舅子——魏续一党。
张辽却缓缓说道:
“濮阳杜家乃暗奸,除了我等并无人知晓,以杜临濮阳太守的身份,他对军中将领拉拢也并不出奇,只是如果贸然禀告温侯,拘杀己方大将,只会自乱阵脚,恐怕曹操还未攻到,濮阳城内已经掀起叛乱!”
高顺,霍骁皆以为然,
吕布本就是刚愎自用,多疑之人,
此次白马一战,
已让他对高顺张辽二将失去了信任,
命他们将麾下兵权转交给魏续,
就是一个信号!
或许在吕布心中,
魏续作为自己的大舅子,
必是自己的铁杆支持者。
他投靠曹操得到的好处,
绝不会比从自己这得到的多。
吕布将高张二将的兵权交给魏续,
何尝没有拉拢魏续一党,
以示信任的意思在里面!
陈宫作为吕布军中的第一智囊,
沉吟半晌,终于开口:
“我等当以大局为重,但我有一计,正好利用那杜家的暗奸身份,或许能让我军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不过几人虽然怀疑到了魏续一党身上,
但他们还真冤枉了魏续,
为防事情走漏风声,
目前杜家拉拢的吕布军重将,
只有身为外系将领的郝萌一人!
濮阳杜家的府邸中,
濮阳太守杜临,其子杜怀,
以及郝萌正在密议曹操进军濮阳一事。
郝萌如今得到曹性所有部曲,实力大增,
志得意满下,对杜临说道:
“杜太守,那高顺,张辽二人因你等计策,在白马损兵折将,当真痛快!如今曹将军马上兵临城下,我虽手握六千部曲,但濮阳的并州铁骑等主力,却仍在魏续等人手中,可要对其私下拉拢?”
杜临眼神一闪,向郝萌问道:
“听说郝将军与那魏续等人私交甚厚,那魏续为人如何?”
“此人贪财好色,但因其妹子是吕布正妻,吕布对他颇为重用,我也不知,他是否会死忠于吕布!”
郝萌倒是实话实说。
“魏续几人与郝萌既是一党,自然是臭味相投的财色之辈。这几人若也是见风使舵之人,对我方大有妙用。”
身为曹军联络人的杜怀,心中暗自揣测。
但他并不明说,只是说道:
“魏续既是吕布姻亲,恐怕不到万不得已,未必会背叛吕布!我杜家与郝将军之谋,所图甚大,不得泄露!所以魏续等人还是静观其变,我心中自有计较!”
当下三人计议已定,
就等曹操大军前来,寻机起事!
两日之后,
曹操大军终于从白马推进至濮阳城外。
正如郭嘉所计划的那样,
吕布军自从白马之战再次受挫,
已经失去了以并州铁骑正面作战的资本,
只得被动防守,
将所有三万多兵力集中在濮阳城中!
此战曹操精锐尽出,
动员了包括六万青州兵,
虎豹骑,虎卫营在内的十余万大军,
齐聚濮阳。
除夏侯惇眼伤未愈,
荀彧,荀攸叔侄镇守陈留。
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于禁,李典,乐进,典韦,许褚等麾下大将全部参战,
更有程昱,郭嘉两大谋士参赞军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