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将自家与刘表军结盟之事,全权托付给诸葛亮,便连夜赶往荆北,欲潜入宛城,再见机行事,“营救”雪筠。
翌日,诸葛亮在白毦兵护卫下,随蒯良前往襄阳州牧府,正式拜见刘表。
刘表听闻诸葛亮乃徐州刘皇叔特使,前来商谈结盟之事,先是沉吟片刻,随后便下令传蔡瑁前来州牧府,共议此事。
待蒯良,蔡瑁二人齐聚州牧府内堂,等候已久的诸葛亮这才得见刘表本人。
“孔明,你可是许久都未曾踏入我这州牧府了啊!”
大汉镇南将军,荆州牧刘表,抚须轻笑道,似有“责怪”之意。
刘表虽已年逾五旬,却保养得宜,一副风度翩翩的儒士模样。其爱好经学,喜好结交文人雅士,若论文治之功,可谓大汉牧守翘楚!
诸葛亮曾随师父水镜先生司马徽,岳父黄承彦等人,与刘表有过数面之缘。
刘表对其才颇为欣赏,加上不久前诸葛亮迎娶黄承彦爱女黄月英,有了这一层关系,刘表也将其视作子侄一辈。
(注:蔡瑁长姐嫁于黄承彦,二姐嫁于刘表,所以刘表与黄承彦乃是连襟关系,蔡瑁更是同为二人小舅子,这里也可看出荆州世家关系错综复杂,蔡瑁与蔡家在荆州势力颇为强大~)
不待诸葛亮“解释”,刘表又颇有“深意”地说道:
“此前听子柔所言,你于水镜书院完成学业之后,便隐居隆中草庐,不问世事。许久未见,没想到你竟已出仕徐州刘皇。错失你这等大才,让我深为遗憾呐!”
刘表也曾数次征辟诸葛亮为官,但皆被其婉拒,如今听闻诸葛亮出仕刘备,刘表虽算不上心胸狭窄,却也难免有一丝不快。
诸葛亮心如明镜,自然有所察。其神色恭敬,微微欠身,却从容笑道:
“景升公言重了!亮蒙刘皇叔错爱,不以亮年少无知,从徐州千里迢迢前来相请。亮感其赤诚,故而附其尾骥,欲尽绵薄之力。”
“景升公德高才厚,荆州方成安宁乐土。亮与诸多士子托庇于景升公治下,方能安心治学,亮即便仕于刘皇叔麾下,此恩德亦绝不敢相忘!”
诸葛亮说罢,再次拱手行礼,目光坦然与刘表对视,似在表明心迹。
其见刘表神色有所缓和,这才继续说道:
“刘皇叔仁义着于四海,又与景升公同为大汉宗亲。那许都曹操专权,挟天子以令诸侯,正是大汉宗室公敌!如今亮听闻其利诱张绣与景升公背盟,更已驻兵宛城。如此狼子野心,岂可不防?皇叔久慕景升公才德,欲与景升公结盟,共拒许都曹操!不知景升公意下如何?”
刘表闻言,却眉头微皱,沉吟不言,似在权衡利弊。
蔡瑁与曹操同为豪门望族出身,二人年少时便于洛阳相识,关系一度颇为亲近。
如今曹操贵为丞相,把持许都朝廷,蔡瑁早有“巴结”之意。当下便不顾姐夫黄承彦面子,对诸葛亮出言呵斥:
“你这无知小辈!曹丞相辅佐天子,征讨四方不臣,乃大汉栋梁!我家主公正当与其交好,保我荆州一地安宁。尔等心怀不轨,欲挑拨我荆州大军,与曹丞相为敌乎?我家主公身份高贵,又岂肯与刘备这等织席贩履之徒结盟!”
蒯良一向与蔡瑁政见不合,当下曹操出兵宛城,收降张绣,曹军兵锋随时可能南下襄阳。
这等危急时刻,蔡瑁不但不出兵抗敌,反倒为一己之私,欲出卖荆州利益,与曹操苟合,当真是无耻之尤!
一念及此,蒯良怒声喝道:
“住口!蔡德珪,你这趋炎附势之徒!张绣背盟事小,但若曹操占据宛城,曹军不过数日即可兵临新野,湖阳一线,我襄阳那时便危如累卵!此刻不出兵巩固我荆北防线,难道届时你蔡家,要对那曹操俯首而降吗?”
蔡瑁自视甚高,家族势力又在荆州根深蒂固,与蒯氏兄弟执掌的蒯家矛盾颇深。如今听其“出言不逊”,也是勃然大怒,反驳道:
“蒯子柔!你休要故作清高!我荆州大军若与曹丞相相争,岂非为他人做嫁衣!你如此为一小辈(暗指诸葛亮)出头,可是收了那刘备贿赂,欲背叛主公乎!?”
诸葛亮见蒯越,蔡瑁针锋相对,不由心中暗叹。
其虽知二人一向不合,却未料二人已结怨至此,荆州群臣主战主和之争,可见一斑!
眼见两大心腹,已闹得不可开交。刘表终于一拍桌案,用不大却有力声音缓缓道:
“放肆,你二人如此相争,还将我这荆州之主放在眼中吗?莫非你二人,非要先引发我荆州内战不可?”
蒯良,蔡瑁二人闻言,连忙拱手请罪,连道不敢。只不过,二人互相怒目而视,皆无善罢甘休之意!
刘表当年孤身入荆州,征伐四方贼寇,与孙坚,袁术,张济等人相争,皆是靠荆州世家全力支持。
而荆州世家又以蔡,蒯两家势力最为雄厚,刘表将蔡瑁,蒯良等人引为股肱重臣,却又“放任”二人相争,诸如此般,未必不是存了“制衡”之意!
可惜刘表已年逾五旬,日渐老迈,只想一心保住这荆州基业不失,对逐鹿中原,争夺天子之势早已“看淡”。
思虑及此,刘表似乎已有决意,其先看着诸葛亮说道:
“孔明,今日之争,倒让你见笑了!”
“景升公言重!子柔大人,德珪大人皆为荆州重臣,对景升公忠心耿耿,即便有所争执,亦是一心为公之举,亮岂敢另作他想。”
诸葛亮早明白刘表秉性,其虽有心机智谋,但心志不坚,御下不严,对荆州的掌控力,已有日渐衰弱之势。
不过,荆州世家众多,他们也需要一个“荆州牧”,一个刘表这样的人物,为其划分利益,平衡势力,如此,正是各取所需之举!
只要刘表本人还在一天,荆州世家便会共奉其为主!
刘表见诸葛亮执礼甚恭,颇识大体。心中对其赏识又多了几分,于是缓缓道:
“徐州刘玄德,乃我同宗兄弟!结盟之事并无不可!不过......那曹孟德如今兵临宛城,令那张绣叛我而去,此事不得不先理会!”
说道此处,刘表面上已有愠怒之色,其继续说道:
“宛城乃荆北重镇,不容有失!我意发兵北上,质问张绣,其既已归降曹孟德。宛城之事,那曹孟德也必定要给我个说法!”
说罢,刘表下令道:
“子柔,传令以文仲业(文聘)为大将,霍仲邈(霍峻),王子升(王威)二人为副将,领三万兵马北上,命张绣交出宛城,我可让其兵马自行离去!”
“德珪,你率二万本部兵马,进驻新野,以为援军!”
“诺!”蒯良见主公决意出兵,夺回宛城,心中大喜。
“诺!谨遵主公之命!”
蔡瑁见主公并未让自己打头阵,只负责援军事宜,也不好推辞,只得应允。
最后,刘表看向诸葛亮,意味深长地说道:
“孔明,请见谅。待宛城之事了结,你我两家同盟之事,方有定论,请孔明多在襄阳盘桓一段时日!”
诸葛亮微微皱眉,其知刘表并不愿惹怒曹操,与其公开敌对。
但曹操引张绣背盟在先,又占据宛城。无论是从荆州安危考虑,还是出于给蒯良等主战派一个“交代”,出兵宛城恐是势在必行。
况且,蔡瑁对曹操颇有“巴结”之意,这些主和派,刘表势必也要“敲打”一番,才能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才是荆州之主!
只不过......听刘表之意,多半是想借大军威慑张绣,曹操,让其拱手交出宛城,双方便相安无事。
一旦曹操撕破脸面,意在吞并宛城,那刘表恐怕便会与刘皇叔真正结盟,联手共拒曹操!
如此“一石四鸟”之计,这位刘荆州果真老谋深算!
诸葛亮看出端倪,却也并不戳破,拱手道:
“是!谨遵景升公之命!”
下章预告“破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