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无垠,远处的祁连山巍峨屹立。
月氏军的铠甲武士策马驰骋,风中呜咽,沙场嘶鸣。
大树后,莫都闪出脑袋偷偷窥探。月氏人在练兵,那忽而散开,忽而又聚拢的阵仗让莫都感到新鲜,特别是回马一枪的阵势演绎简直出神入化。
莫都赞不绝口:“精彩,这一绝杀对敌手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往往烽烟而起的战事就在瞬间得到了突奇的逆转。”
月氏军士冲锋陷阵、勇往直前……月氏军迂回、偷袭,趁对手毫无防备之际突然而至,给予致命一击……接下来月氏军又演练在偷袭不奏效的情况下,打马回转,片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树干后面,一双犀利的目光把什么都看在了眼里。
待纷乱的马蹄声远去,空荡荡的山野地只有躲在树干背后的莫都一人孤零零。
就这么过了一天又一天。
当又一个夜晚消失,莫都站在焉支山的高坡上,望着初升的太阳若有所思,身子半天一动不动。就从这一刻起,他知道自己得干点什么了,不能让这昼夜每天白白流逝掉,于是他行动了。
山林间阳光明媚,莫都强化身体训练,手掌击打树干,拳头捶打地面,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拳坑。
莫都用粗壮的树枝自制弯弓,拼足力气扯起,然后陡然松手,感觉好似一枚飞翔的羽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飞向敌人的胸膛。
莫都和牧羊狗在草地上奔跑玩耍,那嬉戏的情景让月氏人彻底放心了。莫都听见了月氏人的对话:
——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顽皮少年,大可不必严加防范。
——是啊,他不过就是个过气的废太子,什么也干不了。
——走吧,我们回去。
莫都攥紧拳头暗暗咬牙发狠:哼,等着瞧吧,有那么一天我会让你们认识一个真正的莫都,那一定是威风凛凛的草原王。
季节更迭,时光荏苒,春天来了。闪耀银辉的雪山消融了,山下的河水哗哗流淌。泛青的山坡露出了茵茵的嫩芽,羊群在碧绿的草地上如白云一样滚动。林地的空地上莫都手持一根木棒,左右舞动……夏天,起风了,下雨了,羊群拥挤在一起;雨打着草,草在风雨里摇曳。……秋天,草枯萎,山林间的树叶一片黄,莫都用树枝当弓,奋力拉动……冬天,转眼大雪飘飞,山野洁白,莫都练习武义,击掌踢腿,凌空飞跃……春又来了……山花烂漫,鸟语蝶飞,莫都跳跃而起,棍棒扫动树上的花雨缤纷曼舞……
时光荏苒,莫都十八岁了,他真正长大了。
闲暇时他与黄狗玩耍,人畜互动,配合的很默契。为此,他给狗奖赏了一块羊腿,狗儿越发地摇尾示好,不忘啃食新鲜的美味。
山林里,莫都练武,用自己独创的棍术上下翻飞,快如闪电,直抵要害处。
莫都与狗对垒,可能过于忘我,还是配合上出现了差异,他竟然失手要了黄狗的小命。
“我怎么要了伙伴的命。你呀,这么不经打,死了也罢。”莫都感到惋惜。
柴草燃起,莫都在火堆上烹起了走狗。香气弥漫,他大口朵颐,满嘴油污,自叹:“可惜没有一碗酒,不美气。”
吃饱了,莫都躺在草地上,又望上了高远的天空。蓝天、白云、清风,有鸟儿飞过。已经高大壮实的孪鞮莫都空手做出拉弓的姿势,瞄准,感觉一只只飞鸟折翅坠落,他在欢笑。
转眼又是冬,雪纷纷,寒风呼啸。
焉支山的毡房里,莫都围着火盆烤肉。
喧嚣的风吹得整个毡房都在摇晃。
莫都拿尖刀剔肉,大口咀嚼。
昨天他宰杀了一只羊,天寒地冻,他把吃不完的肉埋在毡房外的雪堆里。没人告诉他放养的这些羊不能杀,反正不论月氏人还是匈奴人,最不缺的就是遍布草原的牛羊。月氏人虽说已经有了简单的农耕,但主要还是以肉食为主,饮牛羊乳汁及其制品。
之前陪伴他的那只黄狗被他习武时打死了,从此再也听不见狗的吠叫。就在这个雪夜,有几只狼从山崖那边下来了,飞快地在雪原上奔驰……
没有了狗,也没人给他报信,狼群奔向山林,冲进羊圈,断喉吮血……
羊群的咩叫传来,莫都在毡房里听见了,仅哼一声。他在想,这冷的天,与我何干?
莫都不为所动,反而高兴的手舞足蹈:“畜生们,好好吃吧,反正这羊群是月氏人的,吃几只又何妨。”
羊的叫声愈发凄惨。
莫都自语:“不行,我得出去和狼较量较量,看看我独创的格斗身手究竟有几何?到底是狼厉害,还是我孪鞮莫都的拳脚厉害。”想到这,他从毡房里出来,手提一根木棒,进到羊圈,眼睛盯住了为首的那匹头狼。顿时他眼露杀气,径直冲向狼群,迅速出手。
莫都与狼厮杀。
仅仅几个回合,几匹狼已经躺在了雪地上。头狼跳跃而起直冲莫都的咽喉,他果敢地一闪,顺势抡起木棒又迅捷落下,分明听见头狼在脊椎断裂后发出凄惨的啸叫。
狼逃遁了。
孪鞮莫都仰天狂笑。
是狼的嚎叫让月氏人提着刀枪和棍棒迅速赶了过来,不管怎样莫都也是王子,倘若死于狼口,实在给漠北的匈奴交代不了,为此还会引起战争,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然,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死去的狼,还有断喉的羊,一片血腥。而莫都居然在旁边的毡房里大口吃肉,波澜不惊,悠闲自得,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这让月氏人惊诧。
“你没事吧?”月氏人问。
“我能有什么事,这不好好的。”莫都回答的同时还伸胳膊蹬腿。
“这狼是你打死的?”月氏人不相信。
“对呀,那狼经不起打,还是个头狼呢,几下就被要了命。”莫都的口气轻松的就像宰了一只羊那样容易。
月氏人没话可问了,暗暗佩服,留下一句话,你多保重,然后前脚跟后脚全都离开了。
做长客的匈奴王子打死头狼的消息一下子在焉支山脚下传开了,传得多了,难免被人添油加醋,往往容易走样,甚至到最后演变成了那狼是被莫都赤手空拳给打死的,简直成了神传。
这话也传到月氏国公主乌珠的耳朵里,因为好奇,这个骄傲的公主不惜放下身段,亲自到山林里来一睹莫都的风采。
那日天气很好,乌珠到来时莫都裹着皮袄倚靠在一颗向阳的树干上困觉。可能正在做着一个美梦,莫都的嘴角居然挂着一缕笑意。
“狼来了。”
莫都被惊得就地一滚,躲在树后。
乌珠哈哈大笑了。
“你是……”迷梦中莫都以为这女子是雁儿,待揉了下眼睛,这才看清站在面前的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
“这么胆小,看来不过如此,就这还空手打狼?我看是说过头了。”
“你是哪个,来干什么?”莫都急忙从地上站起来。
乌珠耻笑他:“别紧张,怕我?就这胆量,还能打狼?”
莫都稳住神情,站直身子,挺起胸膛:“那个怕你,哼,我狼都不怕,还怕你?”直到这时他仔细打量,这才看清几步开外的这个女子有着一张姣好的面容,身穿裘皮,神态高傲,正用一种不屑的目光望着自己。
“看清楚了吗?觉得我好看?”她戏谑道。
“你是谁?”
“我是哪个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仅仅一句‘狼来了’就把某些人吓得直往树后躲藏,这实在算不上英雄行为。”
“我又没说我是英雄。”
“可焉支山都在传说你的故事,简直神乎其神。”
“那是他们说的,又不是我自吹。再说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着。”
“你是管不着,正因为被传神了,我才想过来看看,原来没什么呀,平平常常罢了。”
听了乌珠不友好的口气,莫都想知道她究竟是哪个,又问道:“你到底是谁?”
“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告诉你吧,”乌珠有意想戏弄莫都,说:“本人是马夫的女儿,崇拜爱慕英雄,听说山林里出现了有人赤手打狼的壮举,如果可能的话我原本想以身相许,谁知……”
莫都有些气恼:“你到这山林里是嘲笑我来的?”
“别生气,我只是说出了心里的话,不要在意。不过我这会又发现你身上的确有一股子英武之气,你没觉得?”乌珠脸上挂着一缕笑容。
莫都扬着手里的皮鞭,说句“懒得理你,我放羊去了。”转身走开。
“嗨,你就这么走了?”看莫都没有回头,越走越远,乌珠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声:“你听着,我还会来的。”
当乌珠走后,后来莫都从别人口中得知,这女子根本就不是什么马夫的女儿,她原来是月氏国的公主。
他很惊奇:“这小女子,她在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