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萨满大巫师走进莫都单于的大帐,禀报:“启禀大单于,臣察看了天象,星空明亮,七星北斗,还有天狼星都很耀眼。”
孪鞮莫都往下指了指:“大巫师辛苦了。来,坐吧。”
大巫师盘腿而坐。
莫都有问:“近日占卜,凶吉如何?”
大巫师说:“臣用羊肩胛骨在火中做了阴阳卜筮之法,图纹清晰,文理很顺,可谓大吉。”
莫都欣喜:“这么说适宜出兵了?”
大巫师说:“正是。但只可派为数不多的军士去汉地抢夺一些粮食就行,不宜出动大队人马。”
莫都不解:“这是为何?”
大巫师说:“最近通古斯人在边境滋事,掠走牧民和牛羊诸多,我们不得不防。依臣之意,就派漠南的娄烦王即可。”
“这个该死的通古斯王,刚刚继承大位,就开始对我匈奴不友好,着实可恶。”莫都把手中的骨质酒器在桌几上狠狠顿了一下,“等着吧,有那么一天的!”
大巫师说:“大单于,据派出的密探回报,通古斯王之所以要给我们匈奴颜色看,是和左贤王被杀有关。多年来,左贤王负责东部区域防务,彼此交往颇多。”
莫都气不顺:“但每年匈奴进贡给通古斯人的财物、牛羊也众多,到头来还是被他们仗着势力强大,说翻脸就翻脸。我匈奴多年来委曲求全,我们得到了什么?”
大巫师说:“大单于,虽说前不久通古斯人曾遭到了汉军重创,但势力还在我们之上,眼下我们还得忍。”
孪鞮莫都一拳砸在桌几上:“忍,忍……”
“这些年我们匈奴被夹在中间,西边是月氏人,东边是通古斯人,就数我们实力最弱,一直在受委屈,这是事实。”
“迟早我得彻底把该死的通古斯人给灭了!”沉吟了西啊,莫都下达了指令,“那就依巫师的意见,让娄烦王他们和那个投降的辛函去汉地吧。”
令莫都没有料到,不待娄烦王出击,此时的汉军已经准备大规模进攻了。就要展开的这场角逐被后人称之为漠南之战,此战也预示着大漠以南,黄河岸边,再也不会有匈奴军士随意饮马了。
当时汉庭做出征战的计划,派姬平阳统率兵马十余万骑,出朔方、高阙攻打漠南匈奴。同时,为了策应姬平阳,汉庭又派出两路大军牵制东胡和月氏人的军队,防止他们伺机而动。姬平阳率兵远出边塞六七百里,并于夜间包围了右贤王所属的娄烦王部落。由于右贤王在莫都夺嫡中有功,所以事后做了大单于的莫都把漠南广袤的地域划给了右贤王统辖。驻扎漠南的娄烦王对汉军比较轻视,以为汉军不可能远距离奔袭,脸防范措施都没有采取,每天就知道寻欢作乐。这天夜里,正在营帐中正在与女人们饮酒作乐的娄烦王得知汉军趁夜突袭,他
仓慌中带着爱妾,还有大批的精壮骑兵迅速向北逃走,根本没想着要与汉军对垒迎战。他不清楚汉军的意图是什么,更不知晓汉军到底派来了多少人马,逃跑是唯一的选择。
群龙无首,那些剩余的来不及逃跑的匈奴军以及老人、妇女和孩子们全都成了俘虏。
漠南之战因匈奴骑士的逃离并没有形成大规模的战斗,少量被剿灭的匈奴军士不过数百人,倒是俘获了匈奴右贤王部下裨王十余人,以及男女民众有一万五千余人,牲畜将近一百万。没有显赫的战果,在战役结束后,汉庭并未给姬平阳赐封行赏,说明汉皇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公孙袤自责说:“当时我们奋力跃马追击,可我们的马就是跑不过他们的,而且距离还越拉越远。”
李郁郅安慰说:“原本匈奴提早就发现了我们,他们都逃出很远了,怎么可能追得上。”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在返回朔方后,李郁郅对公孙袤说,以往姬将军都是直接指挥一支骑兵军团,不用分兵,没有裨将掣肘,长剑一指,令旗一挥,数万铁骑随心而动,不论穿插迂回,还是千里直袭,攻敌于意料之外。而此次他升为大将军,手下起码多了五六位副将,大军要分成四五路,有左右前后四路将军分兵推进。这么大张旗鼓地进兵,匈奴早就有所防备,不可能有出其不意的决胜之招。
公孙袤恍然明白:“哥,你真厉害啊,可不就是吗,姬将军就像一个被铁蹽绑住的绝顶高手,空有一身本领,却束手束脚,出招迟滞不说,还施展不开,制约因素太多。”
李郁郅叮嘱公孙袤说:“对外可不能乱说,毕竟这次出征计划是由皇宫制订出来,并加以实施的。”
这话当然不能乱说,什么是轻重公孙袤还是懂得的。
此次漠南之战对莫都侥幸躲过一劫。当初他原本是想大规模出战的,在听从萨满大巫师的意见后,只有让娄烦王出征汉地。谁知娄烦王还没来得及行动,姬平阳的大军已经到来了。汉军正愁找不到匈奴主力,如果莫都出征,那正好迎面遇上,恐怕史书上记载的就是另一场生死攸关的大决战了。
漠南败北,就在莫都还未想出对策的时候,东边的通古斯人却向他发出了通牒,莫都直接暴怒了:通古斯该死!
此事和呼衍绮有关。
在侍卫的陪同下呼衍绮匆匆走向莫都大帐。
在门口,侍卫停下脚步,呼衍绮进入帐内。
莫都一人在地上来回走动。
“怎么了,大单于?”呼衍绮上前问道。
莫都往过走几步,牵住呼衍绮的手,脸色有些阴沉。
莫都示意:“来坐下,我慢慢给你说。”
呼衍绮随莫都坐在桌几旁。
莫都说:“通古斯人自恃强盛,居然陈兵边境。”
呼衍绮吃惊:“为什么?”
莫都望着呼衍绮:“为了你!”
呼衍绮惊呆:“为我?”
莫都说:“前不久老通古斯王升天了,太子承袭了王位。”
呼衍绮不解:“这我知道呀。”
莫都说:“那个太子你是认识的。”
呼衍绮点头:“过去我还在当姑娘的时候,我父王为寻求与通古斯人和解,在去见通古斯王时把我也带去了,我们见过。”
莫都问:“那后来呢?”
呼衍绮说:“后来他到我们部落来过几次。自从我嫁给单于后就再没见过。”
莫都说:“可他现在当王了。”
呼衍绮明白了过来:“他曾说过要娶我,莫非……”
莫都点头:“就是这个原因。”
呼衍绮站起:“他疯了,我已经是有男人的人了,而且我的男人是匈奴的大单于莫都。”
莫都说:“可他是通古斯王,他陈兵边境就是为了你!”
呼衍绮问:“可笑,他想怎样?”
莫都说:“他要夺我的大阏氏。”
呼衍绮傻眼了:“他怎么能……”
莫都说:“他的理由冠冕堂皇,说是为了世代友好,就像当初我去月氏国做人质一样,他要你去通古斯做长客。”
呼衍绮叫出了声:“天哪,亏他想得出来!你同意了?”
莫都咬牙:“这是夺妻啊,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等奇耻大辱!”
呼衍绮说:“那就出兵与通古斯人决一死战?”
莫都愤而站起:“即使他索要别的阏氏,哪怕我再宠爱,我也能舍得割爱。可你呼衍绮毕竟是我的大阏氏,如此无理,实在是欺人太甚!”
呼衍绮说:“我不会去通古斯的,看他能咋样。”
回到自己的穹庐后,呼衍绮心烦意乱,来回在地上踱步。
奴仆们躲在边上战战兢兢。
慢慢平静下来的呼衍绮坐在卧榻上愣神。
渐渐,呼衍绮在回忆往事。
那还是从前,在边境地带,一条河边,少女呼衍绮正在那儿戏水,波光映照呼衍绮美丽的容颜。少年通古斯王子骑马走来,他的目光深深被呼衍绮吸引。
从马背上下来,通古斯王子怔怔地看呼衍绮几眼,而后弯腰采了一朵野花。走上前,通古斯王子把花朵插在呼衍绮的头上。
阳光下,眯缝着眼的呼衍绮好奇地望着。
通古斯王子说:“美丽的呼衍,等你长大了,就到我们富饶的柳河边来,那里满山都是牛羊,还有数不尽的财宝。”
呼衍绮嬉笑:“这么说你想娶我了?”
通古斯王子说:“当然,你这般美丽。”
呼衍绮说:“哪个同意将来要嫁给你了。”
通古斯王子充满自信:“你会是我的。”
这么多年了,他到底还是没有放下。她以为他那会只不过是小孩子随口说笑罢了,谁知他是认真的。
此时在单于大帐内,群臣激愤,要出兵与通古斯决战。待议事结束后,帐内只剩下莫都、贺兰和萨满大巫师三人。
贺兰说:“大单于,现在绝不是时候。就因与左贤王交战,我方军力受损厉害,恐难以交锋。再加上汉军一直在寻找我们主力决战,前不久漠南丢失,如果现在和通古斯交战,一旦战败,后果不敢想象。”
萨满大巫师也说:“国舅说得极是。更重要的是西边的月氏人一直不忘复仇,一旦我们和通古斯人开展,恐怕他们就直接打过来了。”
莫都说:“难道我身为匈奴人的撑犁孤涂,就这么把自己的大阏氏拱手送上?”
萨满大巫师:“大单于,你贵为匈奴的天子,江山第一。而女人不过是一件衣袍,换一件新的就是。就像草原上的花儿,开了,谢了,来年又含苞绽放。”稍停顿了下又说,“那个汉家女已经净身了,大阏氏在后庭已经把她安顿在了新的穹庐。”
贺兰说:“其实说破了,这是通古斯人找了个出兵的理由。”
大巫师接话道:“的确这样。臣观天象,东方的启明星已经闪耀许久了,他们是在找借口。”
莫都似在思索什么。
而这时的呼衍绮已经六神无主地痛哭:“天哪,怎么会这样,我该咋办……”
陪同一边的侍女红柳伫立在旁边不知所措。
后庭那边的须卜高兴了,听说此消息后欢欣鼓舞,只差手舞足蹈了。
她的侍女问:“阏氏,听说大阏氏要去遥远的通古斯做长客了,这是真的吗?”
“那还有假不成?”须卜佞笑:“老天助我,太好了。”
侍女说:“以后须卜阏氏可就是大阏氏了。”
须卜得意:“当然,还有谁和我相争吗?那个伊娜行吗?”
侍女奉承:“自然是须卜阏氏的了。您是右贤王的居次,没人敢和你争。伊娜阏氏身份低微,何况她性情温和,不会与你相争。”
须卜说:“可你别忘了,还有那个汉家女很快就要做大单于的阏氏了。”
侍女不屑:“就她?一个放羊的祭天女,根本用不着把她放在眼里。”
须卜说:“哼,她倒是命大,几次都没把她整掉。多年来大单于心里有她,我不得不防。”
到了这个午后,雁儿也听说了通古斯人的通牒,赶忙过来看望大阏氏呼衍绮。
“大阏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呼衍绮苦笑:“说来都是过去的旧事,还是不说了。”
雁儿说:“在我们汉地,都把通古斯人称作东胡,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人?”
呼衍绮说:“他们和匈奴人一样,都属于游牧民族,世世代代居住在老哈河、西拉木伦河一带。后来慢慢强盛了,南征北战,大肆掠夺。他们不但纵马侵扰中原,连匈奴人也不放过,时不时大兵压境,蛮横地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无非是索要宝马、牛羊、美女。”
雁儿说:“那答应就是了啊!”
呼衍绮说:“在草原上匈奴的势力是最弱的,无论西边的月氏国还有通古斯,都比匈奴强盛。老单于活着的时候就一直忍气吞声,悉数照单送上。”
雁儿说:“现在怎么,当今大单于反悔了?”
呼衍绮摇头:“通古斯人的理由冠冕堂皇,说是为了双方彼此之间长久友好。”
雁儿问:“就像当年大单于去月氏国做长客一样?”
呼衍绮点头:“没错,是那样。眼下大单于还没有子嗣,所以没有王子做长客,他们提出要我去做长客。”
雁儿明白了:“这都是借口,即使大单于有子嗣,他们还会找别的理由。看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通古斯王这样做的本意就是为了大阏氏你呀,那是他心里难以放下的一个情结。”
呼衍绮痛苦:“这都是好些年以前的事了,他这是何必呢!”
雁儿劝了呼衍一会,见她心情很坏,思绪也烦乱,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雁儿遂告辞出来。
回到自己的住处,雁儿越想越觉得通古斯人可恶,想来想去,愤愤然的她居然把这一切怪在大单于莫都身上。
“呵,让一个女人去息事宁人,简直不可理喻。你大单于不是天下无敌嘛,东胡势力强大,你不敢侵扰,却让汉地烽火不断燃起,旖旎的河山被一次次焚作一捧焦土。同时被烧焦了的还有汉地那些父母亲们的心,他们的女儿一个个被马背上的人劫掠到了广袤的漠北,惨遭蹂躏,你们想过心疼吗?……想想都不寒而栗,却要我给这样的人做女人。老天,你还长眼吗?”
奴仆吓得赶忙赶忙把所有的穹庐帘子放了下来。
雁儿还在继续:“怕什么,我偏让他听见。现在你莫都知道疼了,你体会过别人的疼吗?多少父母的心在流血!”
奴仆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在大帐里,莫都也在怒不可遏:“呵,他通古斯王子刚继承了王位就急不可耐地带兵横刀夺爱来了,可恶至极!”
孪鞮莫都狠狠地把手中的骨质酒器砸在地上。
莫都咬牙发狠:“等着,有一天我一定会灭了你!”
就在呼衍绮去通古斯的前夜,莫都来到了她的正帐。
呼衍绮起身迎接,孪鞮莫都望着已经平静的呼衍绮眼神复杂。
呼衍绮说:“干嘛这样看着我。”
莫都问:“他心里从没放下你,你是否就在等待这一天? ”
呼衍绮可笑:“你是这么认为的?可我的第一个男人不是他。从嫁给你的第一天起,我不但人是你的,心也属于了你。”
莫都缓和了口气:“呼衍,不要怪我,是通古斯人可恶。”
“我知道,我怎么会怨你,谁叫我是一个女人呢。”
莫都有些自责:“我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
呼衍绮叹口气:“也别那么说,这是命。想喝酒吗?我陪你。”吩咐下人,“上酒。”
下人赶忙去准备了。
莫都坐下来:“大不了我带兵和通古斯人决一死战,哪怕失去了草原和家园也在所不辞。”
呼衍绮摇头:“这又何必,我知道你心里堵得慌。我们匈奴人真的不如他们强大,何必为我搭上那么多军士的性命。你的志向是做草原王,我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奴仆端酒上来,呼衍绮接过,坐在莫都对面斟酒。
莫都说:“要不了多久,我就去接你回来,到那时整个通古斯草原都是我们的。”
“这我相信。但我希望从此草原上不再有烽火、杀戮。”呼衍绮把酒器递给莫都。
“自古以来到处的战争就没停息过,你说的那种安宁根本不可能存在。”
“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莫都端起酒器一饮而尽。
“等着吧!”
此时,须卜的侍女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主子:“大单于去了大阏氏穹庐。”须卜狞笑道:“去吧,那是最后的告别,就让她在大单于怀里再温存一次吧,明早她就该走人了。”
明早就要离开,呼衍绮还不忘关照雁儿,她对莫都说:“雁儿是个好女子,孤身一人这么多年在漠北,大单于以后多陪陪她。”莫都说:“我现在除了仇恨,哪有别的心思。”呼衍绮说:“别这样,要沉住气,你将来是要做草原王的。”莫都举起酒器与呼衍绮对酌。呼衍绮说:“这是我最后一次陪大单于了。”
莫都说:“今天这酒发苦。”
呼衍绮说:“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从不会为儿女情长所困扰,更不会沉湎在温柔之地泯灭掉心中的宏图大略。要不了多久,你的抱负一定会实现,时间不会太远。”
莫都扬起脖子饮干酒,把酒器扔掉,站起身咬牙道:“一定会。”
呼衍绮见他要走,问:“今晚留在这好吗?”
莫都说:“不了,我回大帐,想安静会。”说完怔怔望几眼呼衍绮,转身走了。
呼衍绮的神色有些凄楚。
过了会,呼衍绮带着一个贴身侍女进入雁儿帐内。
雁儿赶紧迎上:“姐姐这么迟了,还过来。”
呼衍绮伤感:“算是与妹妹告个别吧。”
下人们退下,呼衍与雁儿坐下。
雁儿问:“非去不可吗?”
呼衍绮点头:“是,不得不去。”
雁儿鼻腔哼了一声说道:“大单于自以为了不起,他算什么草原英雄,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配做男人?”
呼衍绮说:“那是你不了解他。等将来有一天,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真男人,无人能比。在他心里,只有江山,女人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件衣袍,脱了旧的还会有新的,没什么要紧。这是我跟了他以后最深切的感受。他是个能放得下女人的人,但他绝放不下天下。”
雁儿望着。
呼衍绮停顿了下又说:“你很快就会成为大单于的阏氏,我能看出他的确稀罕你。不过你一定要多双眼睛,特别是对须卜阏氏要提防,不要招惹,谁让人家有个握有重兵的右贤王父亲呢。”
雁儿点头。
呼衍绮叮咛:“好妹妹,能得到他的疼爱是你的福分,别再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既然到了草原,你哪都去不了,还是好自为之吧。”
雁儿不做声。
呼衍绮继续说:“以后有事了可以去找伊娜阏氏,那是个牧民的女儿,在王庭没有什么根基,但她心地善良。”
雁儿说:“我记下姐姐的话了。”
呼衍绮说:“这就好。”
呼衍绮向自己带来的侍女招了下手,让她走过来。
呼衍绮说:“她叫红柳,是我的贴身奴仆,十三岁就跟着我,现在也十六了。她贴心,我走后就留给你使唤。”
红柳行礼道:“红柳听从阏氏吩咐。”
雁儿看看红柳,对呼衍绮说:“谢谢姐姐总在替我考虑。不过,姐姐干嘛不带她走?”
呼衍绮说:“他们只让我一人过去,所以我留给你。”
雁儿明白了。
呼衍绮起身:“行了,没别的事了,你也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雁儿眼含泪花:“姐姐走了,我真的就无依无靠了。”
呼衍绮宽慰她:“我相信大单于会疼爱你的。”
雁儿送呼衍绮到门口,心里不舍。
呼衍绮说:“不会有事的,再说还有兰诺,他是你哥哥。”
雁儿站在穹庐门口,看呼衍绮走远,把目光投向沉沉黑夜。
太阳又升起,空漠漠的草原上游荡着清凉的晨风。
雁儿来给呼衍绮送行。
“我以后还会见到姐姐吗?”雁儿有意识地牵住了呼衍绮的手。
呼衍绮苦笑摇头:“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我们生来就是给男人做女人的,在哪还不都一样。唉,这就是我们的命,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做个马背上的男儿,驰骋草原,一往无前。”
雁儿心生酸楚抱住呼衍绮:“姐姐走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呼衍绮拍拍雁儿的后背:“妹妹,多加保重吧!”
就此别过,呼衍绮坐辇车走了。
雁儿眼泪落下,视线里远去的车辇渐渐模糊。
在匈奴与通古斯边境地带,年轻的通古斯王骑在马背上向西远眺,身边是旌旗林立的士兵。
呼衍绮乘坐的车辇远远驶来。
有一队骑士挥舞着旗帜迎了上去,到了车辇前调转,又陪护呼衍绮继续前行。
车辇滚动。
通古斯王眼里充满期待。
车辇驶到跟前停下,呼衍绮出了车轿,直起腰身打量了周遭几眼,踩着奴仆的背走下车辇。略微的停顿后,她起步往通古斯王走去。
通古斯王满面笑容地望着。
呼衍绮到了跟前,站在马下抬头仰望。
通古斯王看着呼衍绮:“果然是女神,还是这般美丽。”
呼衍绮说:“你何苦非要这样。”
通古斯王从马背下来:“这样不好吗?我这般隆重地迎接你的到来。”
呼衍绮说:“我是有男人的人了,你不该这样。”
通古斯王说:“我当年就说过,等长大了就来娶你,可你却嫁了人,这不能怪我,是匈奴人击碎了我的梦。也就在那天,我发誓,等着吧,迟早有一天,呼衍绮一定还会属于我!”
呼衍绮说:“但那已经成了以往。你如此大兵压境,迫使匈奴人让步、蒙羞,如果再兵刃相见,岂不是让年少时的那份纯真沾染血腥,这样好吗?”
通古斯王说:“可你是我的,我不能让属于我的被他人占有,我必须要夺回来,除非哪一天莫都再率兵来夺!”
呼衍绮摇头:“你呀,为什么男人的占有欲总是那么强……”
通古斯王说:“你说对了,这就是男人的秉性。走,咱们回王庭!”说完伸手把呼衍绮抱上马背。
呼衍绮急忙喊叫:“我不喜欢骑马,我有车辇!”
通古斯王笑道:“草原上的人哪有不喜欢骑马的,我陪你。”
呼衍绮阻止:“我一个人骑就行,你不能上来……”
通古斯王已经跨了上去,一抖缰绳,马儿奔展了……
呼衍绮惊叫:“我是做长客的,你不能,怎么能……”
旋起的风消遁了她的声音。
隐忍也是韬略,此刻莫都两眼充血,发着狠把一只骨质酒器拍在桌几上,愤怒不堪。
“该死的,欺人太甚!等着吧,要不了多久,我一定要踏平通古斯草原!”
莫都在发狠,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