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海德拿起竖琴,想着玩伴姐姐弹竖琴的模样,指尖轻轻拂过琴弦。
说来奇怪,明明是第一次碰到竖琴,但在最开始的熟悉之后,就可以照猫画虎般的弹出一首曲子来。
吟游诗人有些惊讶,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音乐像一泓清泉,在这城市的角落里流淌。
一曲终了,吟游诗人睁开眼:“很好听,你以前学过吗?”
格拉海德话到嘴边又转了弯:“没学过,我只看我姐姐弹过。”
“没学过吗?你天赋很好呢。你可以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吗?你姐姐的事?”
格拉海德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圆上这个天大的谎言,他想起了自己暂住的家庭里的那一家人,但他说不出口,只是闷闷地坐着,一句话不说。
“好吧好吧,不愿意说也没事。”吟游诗人又揉了揉他头发,他已经很多天没有洗澡了,头发上满是灰尘和头油,“你愿意和我一起当吟游诗人吗?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雪山,看大海,看风车,看一切的一切。你可以吃着黄油面包,喝着啤酒,坐在广场的喷泉下,悠闲地弹着竖琴。”
格拉海德只是对黄油面包感兴趣:“可以天天吃黄油面包吗?”
“你很喜欢吃黄油面包?你想吃的话天天都可以吃,还有很多比黄油面包还好吃的东西。比如兽肉鱼肉,比如水果蔬菜,都很好吃的,有机会我带你去试试。”
格拉海德想到小时候家里储藏的肉,打了个寒噤。他不会知道那些肉都是专门为了储藏而腌制的,但因为技术有限,盐不够,并不能多储藏多少时间,味道也会很怪。而且都是快要坏了才会拿出来。
在他那有限的记忆里,兽肉的味道就是怪,就是难吃,甚至还比不上黑面包。
但是鱼肉和水果都是他没吃过的,蔬菜也有很多种类没有吃过,他还是犹豫了:“我……”
“你不用着急回复我,这几天我都在这座城里,等我要走的时候我会来找你。这个竖琴就当做我的见面礼吧,你拨动琴弦的时候,说不定我能听到呢。”
格拉海德懵懂地点了点头,看着吟游诗人起身就要离开。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吟游诗人在夕阳下回头,那耀眼的光芒让格拉海德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那扬起的微笑。
“我叫格拉海德,我姐姐叫海拉。”
“好名字呢。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你也要记住我的名字哦,我叫艾尔文·斯托尔德,你也可以称呼我为——”
“风。”
……
格拉海德从没感觉到时间是如此的漫长,他每天坐在破烂的帐篷里,随意把玩着手里的竖琴。
这是他从小到大收到过的最贵重的礼物,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把这东西带在身边,但他不得不先把它藏起来了。
他没食物了,必须要去外面觅食。而带着这个竖琴,他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把草垛下的石头地面凿开,挖出一个小洞,把竖琴用杂草包起来再埋了下去,最后把石头重新封上,把石头对齐,缝隙里撒上泥土,再把草垛铺上。他不确定这样能不能瞒过那些老油子的眼睛,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然后他把脸蒙住,悄咪咪地朝着城市中心摸了过去。城市中心的商业区这几天已经恢复营业了,完全看不出战争的痕迹。
格拉海德瞄准的是面包店里的黑面包,他知道如果抢贵面包的话,老板一定会追上来,但只是些黑面包的话,他追上来就护不住店里面的面包了。
他趁着老板在和顾客聊天,偷偷摸摸进入了店内。他低伏着身子,让老板第一时间没能注意到他。然后潜行到面包柜,抄起一把黑面包就往外面跑,跑的时候顺带着把一旁的黄油面包拿了两个塞进了口袋里。
“贱民!”
面包房老板破口大骂,抄起刀子就追了出去,直接对着格拉海德背部一扔。
格拉海德边跑边注意着身后老板的动向,把拿来的黑面包装进准备好的麻袋,侧身灵巧地躲过厨刀,看着它掉到地上,又顾不得黑面包掉落,跑去捡起厨刀。有把刀子就可以保护自己了,他没想到这时候还能有个意外之喜。
跑了几步,见面包店老板没追上来,而是骂骂咧咧地回到了面包房里面,他这才松了口气。
把麻袋口打了个结,格拉海德停下了脚步,不是他不想继续跑下去,而是他前面的路口被人堵住了。
“看来收获不错,你可以留两个,要知道以往的人从这里过,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为首的男人盯着那个麻袋,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似乎就闻到了那烤焦的表面下香喷喷的泥沙味。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把玩着手中的小刀,摆了个自以为很酷的姿势。
他是这片的区域的难民,聚集了一群人堵在这里,凡是从城市中心出去的难民都要给他们交保护费。说得好听点是保护费,实际上就是硬抢。他们不敢去抢别人的,只敢把刀尖对准同样是难民的人。
格拉海德也拿出厨刀,对准男人,他身旁的众人顿时就谨慎了起来,生怕被刀锋划伤,他们可没有医疗资源去解决这种伤口,只能全凭运气。
要是伤口小些还好说,但凡豁口大一点,以他们的生活条件,迎来的只会是伤口感染,发烧发热,然后死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兴许能有机会成为一起疫病的发起者,在史书上留下一点痕迹。但他们可不想这样死,不然也不会只敢抢难民了。
“谁第一个上来我就杀谁。”
格拉海德恶狠狠地扫视一圈,被他盯住的人都不敢和他对视。
这让男人很没有面子,他冷笑一声,第一个拿着刀往前冲了出来:“他只有一个人,你们在怕什么?拿下他的人,可以额外获得一份食物。”
也许是奖励带来的效果,也许是有人为他们规避了风险,一个个都朝着格拉海德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