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走,一边用手擦拭着不断涌出的眼泪,但那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她心里清楚,自己之所以选择逃避,是因为害怕继续交谈下去就会暴露出真实的情感。
这么多年来,她始终觉得对司家、尤其是对司宥仁心怀愧疚,这种愧疚感如同沉重的枷锁一般,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戴沐风刚走近,就看到戴笙宁低着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的脸,紧张跑过来问:“你怎么了?”
戴笙宁一抬头,直接撞进他怀里,连忙退后两步,解释道:“没事,风大,眼睛进沙子了。”
戴沐风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你怎么来了?”戴笙宁自己没跟他说过今天的行程呀…
戴沐风看向正在玩着沙子的戴焕夕:“喏~她打电话让我过来的。”
戴笙宁也回头看向孩子们,笑着说:“这孩子,难不成还怕我卖了她。”
戴沐风点了点头,低声说:“她妈妈从小就不在她身边,警惕心是会强一些。”
“我会尽快和她熟悉起来的。”戴笙宁有听裴婧婉讲过,陈希是难产,对戴焕夕的心疼也多了几分…
戴焕夕开心地跑过来说:“爸爸,姑姑,你们快来看,哥哥抓到了螃蟹。”
戴沐风和戴笙宁随着戴焕夕走到戴焕晨所在之处。
只见小小的人儿手中紧紧抓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脸上满是自豪。
戴笙宁忍不住夸赞:“景翊,你还有这技术呀!”
戴沐风揉了揉司景翊的脑袋:“你这空手抓螃蟹的能力不比你爹小呀!”
司霖越和戴沐风倒是能玩到一块儿,两个以前也有一起出来海钓,现在想起来都是回忆。
裴婧婉挂断电话后,回来看到戴沐风也来了,有些诧异。
戴沐风看到她一脸疑惑,先打招呼说:“婧婉,你这儿子真有两下,这螃蟹手到擒来!”
裴婧婉一边走过来,一边自豪地说:“那是,这点随我,那年我和铭辰比钓鱼,我还赢了呢,不信你问季简。”
说完,习惯性地看向戴笙宁。
戴笙宁也想起来了那一年,他们一起在邮轮上的钓鱼比赛…
戴沐风撇开话题,说:“是嘛,那今天我来和你比一比吧。”
裴婧婉欣然答应:“比就比,可别输了哭鼻子。”
众人围坐在一起,看他俩比赛。
“爸爸,加油爸爸加油。”戴焕夕在旁边替戴沐风加油。
司景翊和司楠一在帮裴婧婉加油。
戴笙宁的心思却飘远了,她想起曾经在司家的日子,司宥仁总是默默守护着她,那种感情复杂而深沉。
所有人都以为她忘了过去,只有戴沐风知道她现在装出来的开心。
他们玩到了天黑才回家。
裴婧婉看着戴沐风和戴笙宁的背影,自己忽然明白了,司霖越为什么会将她托付给戴沐风了。
两个平静的人在一起,好像更登对…
不久后,远在国外的胡丽云传来了逝世地噩耗…
戴笙宁在听到戴夫人的转述之后,直接瘫坐在地,一年之内,她失去了两个爱着自己的亲人…
戴沐风心急如焚地冲上前去,一把将摇摇欲坠的戴笙宁搀扶起来,他那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盈满了深深的忧虑与关切。
戴笙宁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残烛一般,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我想去送送她。”
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几近决堤。
戴沐风看着妹妹如此哀伤的模样,心疼不已,他轻轻地颔首,表示同意。
当他们来到葬礼现场时,一股肃穆而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整个场地都被黑色所笼罩,白色的挽联随风飘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宛如逝者最后的低语。
方卉童和司青昊静静地伫立在一旁,两人的面色无比凝重,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戴笙宁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忽然定格在了一个角落里,只见司宥仁孤独地站在那里,他的身影在这黯淡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
戴笙宁的心猛地一震,就好似被一柄重锤狠狠地击中,他那张冷峻的面庞,比起司景翊来,更像极了司霖越。
毫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气息,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葬礼在一片沉重的氛围中悄然结束,人们陆续散去。
戴笙宁却迈着坚定的步伐径直朝着司宥仁走去,两人对视良久,司宥仁率先打破沉默:“妈妈,好久不见。”
戴笙宁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半天才说出话:“对不起。”
司宥仁知道她是在道歉放弃自己,苦笑道:“都过去了。”
尽管年纪尚未满十岁,然而过去的这两年里,任月姿给他所安排的种种任务,已然不再容许他将喜怒哀乐轻易地展现在脸上。
即便他内心深处对于季简怀有千丝万缕的思念之情,也只能默默地将其深埋于心底,不敢让任何人察觉半分。
此刻,在返程途中,戴笙宁静静地倚靠在车窗旁边。
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眸,凝视着车窗外不断向后退去的景致,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之中,那些飞速倒退的树木、房屋和行人,就像是她心中那份无法言说的情感一般,匆匆而过却又难以捕捉,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戴沐风握住她的手说:“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戴笙宁转头看向他,眼中有感动也有迷茫。
几天后,戴笙宁收到一封匿名信,里面是一张她小时候和司宥仁的合照,背面只写着一句话:“妈妈,我不怪你。”
戴笙宁捏着照片,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往昔的种种又要重新搅乱她如今好不容易趋于平静的生活。
胡丽云的突然离世,就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无情地切断了她与司家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曾经的过往、欢笑与泪水都随着她生命的终结而渐渐消散在了时光的长河之中。
戴沐风静静地坐在桌前,手中紧握着季简的证件,心中思绪万千,他深知这薄薄几张纸对于季简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也明白一旦归还,或许彼此间便再无瓜葛。
经过漫长的思考,他终于做出了决定。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季简面前,轻轻地将证件递到她的手中:“这些东西,你还是自己保管吧!”
戴笙宁(季简)微微一愣,随即伸出双手接过证件,当指尖触碰到那熟悉的纸张时,一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她低声说道:“谢谢。”
然后低下头,目光凝视着证件上那个熟悉的面孔,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起来,照片中的人笑容灿烂,仿佛还活灵活现地站在眼前,然而此刻却已阴阳两隔。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一一浮现在脑海里,让她不禁潸然泪下。
戴沐风轻叹一口气,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们是同病相怜的关系,明白各自的心中都有不可逾越的城墙,相敬如宾成了他们最好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