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璟渊是什么时候做下这个决定的?
当初在m国接受治疗的时候,他的腿伤太重,看所有人的反应,他都大概能猜到,他以后或许都站不起来了。
他想着,既然要成为一个废人,既然很可能要死去。
那他也绝对不能将那些隐患留下来,让他们继续有机会伤害听听。
他死之前,一定要为听听扫清一切潜在隐患。
所以他在很早之前,就瞒着很多人,开展了这个计划——这个同归于尽、两败俱伤的计划。
厉璟渊其实在心里挣扎过的,他好不容易走向光明,如今又要一只脚踏入黑暗,他忍不住贪恋光的美好和温暖。
可是,有时候站在光亮里,就是很难解决一些肮脏的事情和人。
所以为了他的听听下半辈子能无忧无患,为了她能余生顺遂,他最终还是毅然走上了这条路。
但他还是遗漏了一件事,他没有想到,所有人都会瞒着他,不告诉他听听为他生了一个孩子。
他终究连死都不能安心,他害得听听受苦了。
孟煜柯不知道面前的人经历了多少事情,才能露出这样复杂的眼神。
他的心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
次日,京都依旧被笼罩在雨幕中。
天气冷得行人夹紧了胳膊走路。
有人边吃早餐边关注新闻,想看看厉家那个案子到底应该怎么判。
一个商业大家的陨落,大家都乐得看个热闹。
沈听榆还穿着单薄的舞服,出现在警局门口,她甚至没撑一把伞。
雨水沾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在吐着白气。
“你好,我想见见厉璟渊,可以吗?”
不管如何,看到他平安无事,她才能放心。
警员看她满身狼狈,有些不忍,但还是实话实说道:“不好意思,这个案子的涉案人员暂时不能接受任何探视。”
“还有很多需要调查清楚的事项,你不要过于着急。”
沈听榆红着眼睛,拉住他的袖子,祈求道:“那你可以帮我叫一下孟警官吗?”
“抱歉,我们孟警官此时不在。”
“我可以在这里等他。”
警员拧眉担忧,“要不你还是回去换身衣服吧。”
这个案子的涉案人员都触碰到了法律的底线,估计一个都逃不掉了。
沈听榆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见阿渊一面。
她摇了摇头道:“我不冷,我就在这里等他。”
就算见不到阿渊,她也要了解一下情况,这样才好想办法。
她知道阿渊不希望她插手,但是这么大的事,她做不到袖手旁观,做不到看着他去死。
这时候,有人唤了她一声。
“听听。”
沈听榆听出来是厉晗玖的声音,懵了一下才转身。
厉晗玖早就真心把沈听榆当朋友了,一见她这副模样就心疼地红了眼眶。
她把伞关掉走进了警局,抱住她单薄的身子试图给她一些温暖。
“你怎么这么傻?再着急也应该多穿一件衣服吧?”
看到熟悉的人,沈听榆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得以宣泄,她绝望地哭了出来,问:“晗玖,这么大的事,这次……怎么办?”
厉晗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件事真的太严重了。
她只能劝道:“听听,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她一晚上没睡,早早就在马路对面等着了。
她就知道听听一定会来这里的。
警员也劝道:“是啊,你就先回去吧,这件事一旦有结果了,我们会通知你的。”
沈听榆清醒了一点,她知道自己留下来确实也没什么用了,于是麻木地被厉晗玖扶着出去了。
两人刚走出警局没多久,就有狗仔记者冲了出来。
他们是刚来堵人的。
厉晗玖即便带着沈听榆加快了步伐,也还是甩不掉这群狗皮膏药。
他们浑然不考虑两人的感受,直接把话筒和摄像机怼在了她们的脸上。
“沈小姐,沈小姐,你身为国队的人,是否知道你的前夫在违法贩卖军火?”
“沈小姐,请问你是否包庇了他?”
“沈小姐,你们是否复婚了?”
“这件事以后,请问你是要再次退出国队吗?”
“厉小姐,请问你怎么会和沈小姐在一起?”
“厉小姐,你的亲人都进监狱里了,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
各种各样犀利尖锐的问题,问得两人脸色泛白。
偏偏他们挡在前面,两人的步伐挪动不了半分。
这时候,孟煜柯带人走出来,隔开了一条路。
他说:“各位,这件事还在调查中,请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记者们一见到他,更兴奋了。
“孟警员,你一向公正廉明,请问这次你会包庇你妻子的家人吗?”
“对啊对啊!可否回答我们一个问题?”
……
孟煜柯觉得头疼。
他挡在厉晗玖和沈听榆的面前,对着众人大声道:“身为警察我不会包庇任何人,同样的,我也不会让你们伤害任何无辜的人。”
“这件事不累及沈听榆和我的妻子,如果你执意不肯离去,也不让别人离去的话,那我就只能请你们进去喝杯茶了。”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众人逐渐噤了声。
刚刚还手足无措的厉晗玖看着他坚挺的背影,有些泪目,幸好还有雨水给她遮掩。
孟煜柯见镇住了他们,这才回头对厉晗玖道:“你们先回去吧。”
厉晗玖点了点头。
孟煜柯亲自将人送上了车,等她们的车尾消失后,这才转身回了警局。
他倒了杯水去给厉璟渊,顺便告诉他,“刚刚沈听榆来了。”
厉璟渊坐在拘留室里,闻言睁开了眼睛,血红一片。
他担忧地站了起来,走向孟煜柯,问:“她没事吧?”
“没事,已经被晗玖带回去了。”
厉璟渊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孟煜柯把水递给他,说:“喝杯水吧。”
“谢谢。”厉璟渊没和他客气,接过喝了起来。
孟煜柯:“我有必要告诉你,这件事影响过于恶劣了,可能会公开庭审,如果你留的后手再不发挥作用的话,你就没救了。”
厉璟渊沉默良久,继而苦笑一声。
他说:“听天由命吧。”
“那沈听榆和孩子呢?”
厉璟渊压下哽咽,“没有我,他们也能活得很好,况且,我本来日子就不多了。”
孟煜柯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