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家多年辉煌，但如今偌大的家里，也不过只剩下几个人了。
所以宋瑾欣也隐约能猜到厉老太太打电话给听听所为何事。
京都这几天都没有下雪，但温度却极低，呼出来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沈听榆直接打的车。
即将到厉宅的时候，她远远地就看见老管家蹲在大门处，低垂着头，浑身弥漫着悲伤落寞的气息。
“管家。”沈听榆打开车窗喊了声。
老管家这才抬头，看见沈听榆的那一刻，他忍不住落泪，艰难地道：“少奶奶，老夫人她可能不行了。”
沈听榆鼻尖酸涩，“这么突然？”
老管家摇头，“并不突然，老夫人很早之前就有大限将至的征兆了，只不过一直怕打扰到你们，所以才没说。”
沈听榆：“我去见她！”
等到了车子驶不进去的地方，沈听榆几乎是下车跑着去的。
刚进门，就隐隐约约能听见奶奶的房间里传来了抽泣声。
沈听榆的脚瞬间就像是被粘在了原地，和当年白凝离世一样的痛苦席卷着她，让她没有勇气迈开步伐。
但又怕见不到奶奶最后一面。
最终她还是擦干眼泪，跑了进去，“奶奶。”
房间里，厉晗玖跪在顾荷的床边，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嘴里不断地喊着“奶奶”。
语气里充满了不舍，脸上淌满了泪痕。
而厉凌山和向书华，则是一边哭，一边帮她换寿衣。
沈听榆的声音出现的那一刻，顾荷半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了。
她蠕动了好一会儿唇，才说出声来，“听听，渊儿，你们……你们来了？”
厉晗玖一开始挡住了顾荷的视线，等她挪开后，顾荷才看见厉璟渊没来。
她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一种复杂的情绪，糊上了一层晶莹的泪。
这种情绪沈听榆读懂了，是遗憾！
她快步上前去，和厉晗玖一样，跪在了床边，“奶奶，阿渊他不是不愿意来看你，他是来不了。”
厉晗玖瞪大了眼睛，急得低声道：“听听，大哥的事还是瞒着奶奶吧？”
她不想奶奶走得不安稳。
沈听榆却果断地摇头，对她说：“人死前最害怕有遗憾了。”
厉晗玖看着她眼睛里的坚定，最终信了她所说。
沈听榆握着顾荷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解释说：“阿渊他生病了，动了一个很大的手术，如今还在昏迷着，奶奶，你再坚持一会儿，等他醒了，我和他带着珩珩来看你好不好？”
珩珩出生的前两年，顾荷身体还算硬朗，所以经常会前往沈家看望。
后来她身体逐渐虚弱，便有心无力了。
沈听榆因为忌惮厉凌州，所以也不敢来厉宅，所以顾荷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小重孙了。
她自是想念的。
沈听榆听人说，心里有牵挂的老人，是不会那么轻易离开的。
她需见到自己想见之人，才愿意去往另一个世界。
这个小时候在村子里，她亲眼目睹过。
村子里的陈叔大限将至，已经三天不吃不喝，全身只剩下一个骨架子了，却始终不咽气。
老村长说他心里有牵挂，想看一眼远嫁的女儿。
结果真如村长所说，远嫁的女儿回来见了他后没过几分钟，他就咽气了。
沈听榆不想顾荷带着遗憾去世，也怕这个向阿渊散发过善意的老人去世后，会成为阿渊心里的一个结。
所以她想奶奶再等一等。
或许呢？
或许能见上最后一面呢？
沈听榆哽咽着祈求道：“奶奶，再等等好不好？”
厉晗玖：“奶奶，我也不想你死。”
原本说话都难的顾荷，此刻却从床上挺起了腰，泪水不断滚落。
她满眼的不可置信，明明上次见面还好好的孙儿，怎么突然就动手术昏迷了。
“听听，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和奶奶说？”
厉凌山和向书华也很震惊，但更震惊的是，妈现在的状态，好像真的和刚刚不一样了。
沈听榆：“奶奶，我们不想让你担心，就像你不想让我们担心一样。”
向书华也道：“是啊妈，看在你的长孙和长孙媳妇那么有孝心的份上，你就再留一会儿吧？！”
在他们的视觉里，顾荷是一位好妈妈。
顾荷悲痛地说：“我长孙如今这样，我哪敢撒手人寰。”
她的哭声逐渐响亮了起来。
沈听榆见有效，急忙吩咐门外的老管家，“快，去煮些人参水过来。”
“是。”老管家也是激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迈着不灵敏的步伐便去了。
……
沈听榆给顾荷喂了些人参水后，又喂她喝了点粥。
见她身上那股死气散了不少，她才稍微放下些心来。
没过多久，顾荷又睡着了。
厉凌山和向书华决定寸步不离地守着。
沈听榆和厉晗玖一起往外走。
厉晗玖问：“大哥他怎么样了？”
“还没醒，你呢？退圈后都在忙些什么？”
“我……”厉晗玖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好意思。
沈听榆：“怎么了？”
“我回孟家了，过几天有空了，和孟煜柯的爸爸妈妈一起去公司上班，熟悉业务。”
沈听榆眨了眨眼睛，疑惑中又带着好奇地问：“去孟氏集团熟悉业务？你和孟煜柯假戏真做了？”
“不对，你们一开始也没明确说过这段婚姻是假的。”她后知后觉，想了起来。
这两人有戏？
厉晗玖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样啦，他就是和我说，我们挺适合的，我可以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帮他管理公司，而他可以继续做警察。”
沈听榆没管孟煜柯的想法，只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厉晗玖又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才道：“我觉得也可以啊，不管我们结局如何，我先进去学点东西，终归没错。”
沈听榆听罢也微微扬了扬唇，认同道：“说得没错。”
晗玖是个清醒的女孩，沈听榆信她能照顾好自己。
“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奶奶，我会经常来看她的，你在医院陪大哥就好。”厉晗玖看着沈听榆说，满眼都是心疼。
“嗯。”沈听榆重重地点头，“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大嫂。”
沈听榆微微一笑，然后便离开了。
离开医院太久，她会忍不住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