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鼎心里十分鄙夷这种玩弄心计,身份低贱的女子。
但迫于外界压力,为了自己的面子与官途,他别无他法,只能咬牙同意这桩婚事。
再加上肖承文,肖承武如今年纪老大不小,该想办法给他们谋个一官半职。
最好能像他一样,娶个有权亦或者有钱的夫人,利用她背后的利益,继续壮大肖家的势力。
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如果受这桩丑事影响,那么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他常常想:要是这个逆子能顺从他心意,娶个“门当户对”的夫人,就不会生生逼得他把希望寄托在不成材的肖承文和肖承武上。
就在肖鼎沉思之际,偌大的厅堂里,忽然传出一阵淡淡笑声。
肖辞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言语,笑得胸腔微微抖动。
末了,他冷冷开口:“兜了一大圈,原来是想逼我纳妾。”
“不过,这算盘可是打得稀巴烂。”
“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按你们的心意走?”
“话别说得太早。”翟清兰松开按揉的手,屏退四周伺候的人,“你就不好奇要纳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肖辞连眼皮也没抬:“无论是谁,我都不会纳妾。”
话音一落,理了理压出些许皱痕的衣裳,起身就要离去。
翟清兰丝毫不急。
她寻了个位置坐下,抬手斟了杯热茶,端到肖鼎跟前,方才不紧不慢开口:“就算是云雁也不纳吗?”
“云雁?”徐小满一愣。
对上肖辞同样意外的眼神,凑到他身旁,低声道:“她说的该不会是颜姑娘?”
“好端端的,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肖辞脚步顿时停下,转身看去。
便见翟清兰轻手拨着茶盖,一副高高在上的胜者姿态,像是早就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反观身旁的肖鼎,脸色沉得像一潭墨汁。
肖辞敛眉,压住心底异样,声音重而沉。
他说:“不纳!”
“不纳”二字,像是晴天霹雳。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徐小满,原先全都一致认为,肖辞肯定会同意。
可没想到……
翟清兰诧异一瞬,随即笑了起来:“阿辞还真是倔脾气。”
“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国公府的荣辱。”
“国公府断然没有玷污姑娘清白的先例。”
“你既做了,我和你爹也不好叫她白白受委屈。”
“这样吧,这事我替你做主,寻个吉日将云雁纳进门,也算是护了国公府的脸面,堵住那些八卦之人的嘴。”
肖辞向来平静的脸有了一瞬的崩塌:“你是耳聋了不成?没听见我说不纳?”
此刻,他的话语坚定得就像他的眼神,从未掩饰其中的凌厉,真实果断,却又包含无限深意。
厅堂内顿时肃静, 翟清兰微微发怔。
不纳的话说一遍罢了,说两遍也罢了,三遍四遍便有些刺耳了。
尤其肖辞还扬高了声音,语气冷得像一把挨近脖子的利刃。
稍不注意,就会被划上一刀,让人的心颇凉颇凉的。
翟清兰勉强稳住心神,话锋一转,寻了新的切入口。
“你就算不在意国公府名声,不在意自己名声,总归在意她名声。”
“纸始终包不住火,眼下事态紧急,要是你不同意纳她,云雁这辈子可就毁在你手上了。”
肖辞闻言,掌心攥得发紧。
大晋虽然对男女之事较为开化,但对这种没有姻亲关系便传出不清白的行为嗤之以鼻。
他不介意自己坏了名声,只怕会因此牵累颜倾,让她蒙羞。
更何况此刻,她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他们当作筹码,摆在明面上威胁他。
好似她的存在,只为国公府铺路,就像她母亲一样。
许是见对方没有反应,翟清兰有些不知所措。
按理说肖辞喜欢云雁,以云雁的身份来看,别说做妾,就算是通房也不配。
但今日肖鼎松口了,肖辞应当欣喜才对,可为何会是这个反应?
翟清兰有些摸不准。
她这副犹犹豫豫,拉低身段,为了国公府荣辱,费尽心思游说逆子的模样,落在肖鼎眼中,委实不好受。
他当即眉眼一沉,看向肖辞,冷声威胁:“父母之命,胜于一切。”
“要是你不同意纳妾,我看你母亲的牌位没必要再留下。”
肖鼎冷唤:“冯管家,把它烧了!”
“你敢!”肖辞看着眼前人,眸里尽是憎恨与痛恶。
“老爷……这不妥啊……”冯管家左右觑了好几眼,颤颤劝说,“先夫人可是你的发妻……”
肖鼎丝毫不在意。
女人于他而言,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更何况是死的。
翟清兰看见这一幕,心中窃喜,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一会,脖子顿时一阵刺痛。
“啊———你干什么?”她尖叫。
众人顿时一个激灵。
循声看去,便见肖辞手中握着一根银钗,钗子尖端正抵在翟清兰白嫩的肌肤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划破的血痕。
他说:“不想她死,最好给我安分守己一点。”
肖承文大惊:“大哥这是做什么?”
“她可是你母亲,赶紧放了!”
肖辞冷笑:“我娘早死了,那么想当我娘,不如下去陪陪她?”
翟清兰面色霎时发白,嘴唇嗫嚅,却因害怕而说不出一个字。
肖鼎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此时此刻,他忽然清楚意识到,这个儿子与他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原配夫人杜笙一点也不像。
他很冷血,很无情。
肖家于他而言,似乎除了那块冰冷的牌位,一点别的牵绊都没有。
他根本没必要给他们好脸色。
许久,肖鼎开口:“你这是铁了心要让国公府难堪……要让我难堪……”
肖辞面色很冷,一点要回应的迹象都没有。
他侧头,吩咐一旁的徐小满:“回静园,将全部人手抽调过来。”
在场的徐小满闻言,连连点头。
一刻都不敢耽误,立马拔腿狂奔。
少顷,数十个手持利剑的护卫推门而进,瞧见眼前情形,多少也能猜到七八分。
元宝率先道:“大人有何吩咐?”
肖辞随手指了几人:“你们去将国公府围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
“你们守在祠堂,护好我娘牌位,谁敢向前,弄死他。”
肖辞边说边扫过肖家每一张人脸,眼神冷漠得就像在看几条被摁在砧板上的死鱼。
当滑过冯管家的时候,饶有深意地停顿了一小会。
冯管家当即手抖得不成样,步子连连后退,藏在人群中,丝毫不敢露头。
整张脸写满:我是被逼的,我一点也不想碰先夫人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