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晏惜寒精神头倍足,不足不行啊,否则会弄丢了性命。
山风就是张牙舞爪的活物,一阵阵疯狂,一阵阵轻缓,令人不可捉摸。疯狂时,如同荒野孤狼般地在他的四周呼啸狂吼,恨不能立马把他撕成碎片,吹下陡崖。时时又归于平静,仿佛有意诱惑他掉以轻心,毛手毛脚。
当然,晏惜寒里清楚,他心中的想法还没有转完,狂风又呼啸而起。他不会上当,心态平稳,按部就班地缓慢挪动着脚步。
他这个身躯庞大、身材健硕、胸膛厚实的男人,平时运动起来矫健如同山猫,而此刻,他的动作看起来却颇显笨拙,缓慢得如同树懒。
黑暗中,什么景物都看不清,看什么都是黑魆魆朦胧一片。
只有挂在清朗夜空中的一弯明月,显得硕大无比,好似近在咫尺,触手可摘。
脚下山岩裂开了一道细缝,他用脚掌探了探,不足两尺宽,但在晏惜寒看来它活像一张深不见底的黑暗大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看,伺机要吞噬他。
横跨豁口绝不能一步一步迈,否则吃人的大口就有可能吓得他灵魂出窍,命丧于此。
晏惜寒紧贴墙壁,闭上眼睛,稳住提心吊胆的急促呼吸,待心神平稳后,他想大跨步一下子就迈过去。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稳定心神,他不禁怀疑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是不是个天大的错误。
开弓没有回头箭。
晏惜寒想着就要跳跃过去,就在他刚刚要踏出右脚的时候,身体一个趔趄,恐惧陡然紧紧地抓住了他,他察觉脚下虚无空洞蓦然冲出一股回旋的黑色气流,快速旋转着,嘶吼着强行拉扯着他的衣襟,差点将他掀翻山崖下。
那一刹那,他两手紧紧扣住石墙,身体与石墙实现无缝衔接,以便减少风阻。
那一瞬,仿佛整个世界在他身边旋转,山脉、天空、脚踩的大地,包括与自己身子连为一体的石屋,统统搅旋成一团。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闭上双眼,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身体黏住石壁,脚下两三步远就是万丈深渊,他只能任由狂风怒号,如若轻率行动,后果不堪设想,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畏缩不是怯懦。
他已经走过了一大半,没有退路。
后背淋漓冷汗,瞬间洇湿了衣服。
他想起了喜欢攀岩的楚雨菲,如果她攀岩到一半,能说退出就退出嘛,显然不能,有时候回去的路更加危险。
再提心吊胆地害怕,狂风也不会照顾你,他觉得就连从豁口外呼啸而出的狂风,听起来也充满了嘲弄之意。
人往往在恐惧的时候,才能见识到自己的勇敢,这是他对女孩说的话,目的在于鼓励她,现在他用这句话鼓励自己。
事到万难须放胆。
他不能老是这么躲着,狂风这个怪物就是欺软怕硬,人定胜天,风算什么!
晏惜寒睁开眼睛,淡定地扭头望向豁口那侧,他隐约记得那边灌木丛里有棵很粗的矮树,他跳过去后,身体横在矮树与石壁之间,危险系数锐减。
他拿定主意,略微稳定了片刻,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倏尔,呼地跳了过去,尽管身体摇晃了一下,他还是很稳当地落在那棵矮树里侧,他的身体被矮树和石壁夹住。
虚惊一场,总算强势巴火平安过来。
当他整个身体松弛下来的时候,过去几天里累积的所有疲惫一下子又排山倒海般袭上心头,他想倒地休息一会儿,但羽毛人没有给他休息时间,他必须抓紧时间,把刀疤他们救出来。
晏惜寒再次检查了一下武器装备,周身披满枝叶,然后悄悄地摸到石屋另一侧树门,悄然无声地拔出插销,缓慢推开树门,看见场院那五名羽毛人依然围坐在篝火旁,哇啦哇啦乱叫,后背对着石屋,机会难得。
他先是学了一声“布谷”,声音传向悠远的夜空,没有回音,他知道楚雨菲还没赶到场院前面。
他蔫默悄地趴在湿软的地上,紧贴墙角,匍匐着往前蠕动。
晏惜寒动作轻微,几乎听不到响声,他已经接近石屋门口,简陋的木门向外张开着,他把耳朵贴近门口,仔细聆听里面动静,他分辨出来里面有三个人的粗重呼吸声。
两个人的声音很熟悉,是刀疤和医生,但另一个人的声音他却感到陌生,应该有一个羽毛人隐匿在石屋里看守着他们两人。
从刀疤和医生粗重喘息来看,两人的嘴巴被封住,用鼻孔喘气。可那个陌生人的喘息也一样粗重,难道羽毛人的嘴巴也被堵住了?
想要制服石屋里那个羽毛人看守不算太麻烦,麻烦的是让刀疤和医生知道是他在袭击羽毛人,袭击时不要一惊一乍弄出动静来。
听声音,靠近门口的是医生,中间的是刀疤,最里侧是那个羽毛人,他们应该都坐在地面上。
既然嘴巴被封住,那么,毋庸置疑,两人手脚也一定被困住。
晏惜寒必须让医生知道他回来救他们了,并让她把信息传给刀疤,这样他袭击羽毛人的时候,两人都会默契配合。
医生就坐在门口不远处,他不知道他匍匐的时候,她是否能察觉,如果能察觉就好了,这样她就会挪到门口想一探究竟。
晏惜寒不能再往里移动了,他担心屋里羽毛人察觉到动静,他把右手顺着门口底部伸向医生后屁股。
嘴被堵住,手只能被束缚在身后。
晏惜寒触碰到了苏怡云那纤细大腿,他用指尖轻盈地挠了挠,就像小家伙用长长的嘴巴拱人一样,他想让她安心。
谁知道,这样的动作居然让苏怡云霍然受到惊吓,他感觉她的身体扭动了一下,鼻音重重呜咽了两声。
晏惜寒把手伸到她身后,竟然碰到了她的指尖,他的手指弹弹她的手指,让她感受到那是人的手指,不是蛇鼠之类的咬人动物。
苏怡云感觉到了什么,头摆向门口,但四周漆黑一团,晏惜寒不知道她看没看清楚他,但他看见了女人模糊的脸,口中塞着破铺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