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随意打开盒子时,眼睛顿时瞪大。
“老张!”
“你给我滚回来!”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问候声,“大人,有何指教?”
“进来。”
陈明招手示意,并专注于盒子里色彩艳丽、光洁如玉的大碗。这种血红色的碗,色泽浓郁,富有光泽,极其耀眼。
碗口沿用金线细细包络,搭配精致的银镶边装饰。任何人见了都会将其视作价值连城的艺术瑰宝。
“这碗是谁做的?”他抚摸着手中的瓷碗赞叹不已。
“是由下官命令匠人制作出来的。”
“我问谁具体做出来了?”陈明显出不满。
“是房英夫妇。” 张守厚恭敬答道。
“房英夫妇?把他们叫来。”陈明当然记得这一对夫妻,正是上次成功解决透明玻璃杂质难题的功臣。
张守厚立刻转身出去通知他们。木盒中除了血红色大碗,还有一只底色淡青的瓷钵。钵子表面以细腻笔触绘制了古老树木和绿色嫩芽,枝头点缀着淡红的花朵,仿佛预示三色釉的成功试验。
“这是跳跃式的发展啊。”
彩色釉本应唐时才出现。陈明手中的瓷钵虽然工艺相对粗糙,但在同代瓷器中已是重大突破,成功同时使用了多种颜色釉料于器物之上。
随着张守厚严厉训话的声音渐渐接近,“进去好好表现……”
“陈府令待我们一直宽宏大量,定当效劳报恩。” 声音轻柔而恭敬。
门推开,张守厚带入一对衣衫沾满泥土的夫妻,行礼参见上司。
看到夜色渐深,时间不早,他们似乎还没有休息。
“还没结束工作吗?”
“确实未休,为了赶进度,已多时未曾停歇。”
他们显得疲惫但充满期待。显然,这些工匠正处在新的艺术创造浪潮中。
“张少府说过,吃得了苦中方能成大器。”
“工务院打造巨船,前往远洋探寻仙山踪迹。”
“我们自应竭尽全力,为仙人送上一份诚挚的厚礼。”
“故常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仙人神通广大,知晓过去未来之事。”
“孙家父子的一举一动,想必仙人都已洞悉。”
“我心中至诚……”
张仙翁未等他话完,已是重重咳嗽。
“胡言乱语什么!”
“你老是挂在嘴上的那些仙人之事,岂不是早就露出马脚?”
“咱们是给陈总管办事,受内务部薪酬,本该忠于职守、安分尽责。”
“远海仙山什么珍稀宝物没有?还差你这寥寥几件拙作么?”
“把心思多放在正事上吧,不要一天只想着求长生之法。”
“试问你这点寒碜的东西想换来仙丹,可真是值得否?”
孙仁低首称惭愧:“张仙翁指教有理,晚辈一时贪婪迷了心窍,定是惹仙人不喜。”
“是陈总管不会喜!”张仙翁纠正他。
“是。”
“晚辈确实错上加错。”孙仁脑子已然有点转不过弯,无论对方怎么指责,只是不住低声谢罪。
“君侯。”孙夫人投以同情的目光。
张少府私下对她说过,巨舟启航房英无份参与。
说到底这些都是为了让他好好办差,并非真心带他出海;不然误了公差大事,后果可是严重的。
“陈总管特请你前来,实是看重并欣赏你。”
“然而你如此微末之功,就想搭乘价值万金的大船?你平日是如何被教育的?”
“唉……朽木不可雕也。”
“以你的见识,还想位列仙班?”张仙翁满怀失望地望着他。
“晚辈认错,还望张少府多多教诲。”
“好了。”
“再这样折腾下去,人都要变傻瓜了。”某官员忍不住嘴角上扬。
张、韩二人也真是有意思。
好的本事一窍不通,坏的倒是一学就会。
什么时候练就这套打鸡血兼精神打击的绝活,硬是将一心求仙的孙仁磨成了勤劳肯干的人。
而且还累到连自己的老婆都跟着遭罪。“阁下,你说要砍掉什么?”
张仙翁疑惑不解:“砍脑袋,滚得快些。”
那官员摆手不耐烦,“两位,这是谁做的瓷器?”他举起了那只艳红瓷碗。
“阁下,此物乃出自拙夫之手。”
孙夫人急忙抢先发言,确认道:
“喔?”
某人带着几分怀疑。
烧窑留下的痕迹布满他的围裙,而她襦裙上却是五彩颜料斑斑点点,谁的贡献多真不好说。
“这红色是怎么做到的?”
“胚体较以前更加细腻白净了。”
“本官就是要这样的瓷器,此次算是立功了。”
孙夫人满脸喜色,偷偷瞥了自己的丈夫一眼,轻声解释:
“大人,我夫曾在玻砂作坊效力。我想,玻砂如此晶亮通透,如果用于瓷器之上,定会光鲜夺目。试验几次之后便调制出了适宜的釉层。”
“鹿太爷赠给我们一本有关五行矿物特性的簿册,我就根据记载添加进去各种矿物质进行实验,终于成功烧制出不同颜色。”
“原本就有配方的胎土再加上学习玻砂烧制成的经验,后来增添了几种原料,使效果大大提升。”
孙夫人突然想起,“对了,还要谢谢赵先生的帮助。若非他提供了研磨机械,单单处理原料就需要花费大量功夫。”
“还有他研制的水力陶轮省去了摇动摇杆,省时又便捷,比起以往不知轻松了多少倍。”
某官员不禁感叹。这就是经验积累所带来的结果:玻砂制作经验借鉴到瓷器上了;因研究矿物理化特性而能快速调配出多种色料;再加上田师专门提供机械设备支持。 “这个碗上的金银细绘是谁设计出来的?”
他端着那只红釉瓷碗细看,“这只碗来之不易呢。从你们奉命赶制以来经过十几番的试烧,仅仅得到这一只完整品,其他的几乎成了次品。”
孙夫人惋惜地摇头:“炉温稍低
新的安排
“本官为家中的男丁请求一簪袅爵,女儿则希望获得一少使爵。”
“以此确保他们终生衣食无忧。”
这位官员慷慨地答应了请求。
郑夫人闻言喜出望外:“多谢大人!”
“您……不会是骗我吧?”她又忍不住追问道。
“骗你作甚。”他耐心解释道,“这都是你应得的。”
“郑夫人,不知你是否愿意到内务府效力?”官员目光中充满了欣赏。
郑英才华出众,但他夫人的能力和才智明显更胜一筹。这位夫人不仅心灵手巧,还聪明能干。
“大人的意思是什么?”郑夫人试探性地问道。
“内务府广纳贤才。”他对她说,“以你的才干,为何不在此谋得一份差事呢?先做瓷器坊的管事如何?至于官职品级,我会帮你操办。”
郑夫人愣了一会儿,难以置信地问道:“我也能当官吗?”
“当然能。”他肯定地回答,“内务府归皇室所有,只要你得到陛下的首肯,甚至可以担任更高职务。多一份俸禄也方便你们夫妻在咸阳安家落户,也为儿女积攒一些财富。”
想到这里,官员不由得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郑英:指望他是没戏了。
“我……听从您的安排。”郑夫人犹豫后最终答应。
“光烧出一两件合格瓷器还不够。”他继续说,“要多向田先生请教,早日规划出大规模生产的方案,明白了吗?”
他想起了某件事时注意到郑夫人说起田舟时带着敬仰和崇拜的情绪。那老小子还没结婚,要不要给两人牵线搭桥?
郑英对于妻子任职瓷器工坊管事感到十分意外,并露出一丝不满之色。
自己一心追求修仙之道,不关心妻小。现在有人帮忙担起这份责任,有什么不满的?
“宁拆十座庙,也不毁了一桩婚。好吧,既然你要寻仙问道,那就随你。”
“来人,请唤田先生过来。”他吩咐侍者说道。
半个时辰后,马车满载而归。去的时候他躺着非常悠闲,而返回时车上装满了捆好的精美瓷器,琳琅满目塞满了车厢。偶尔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让他仿佛沉醉于乐曲之中。
“这是我们出口创汇的关键!”他抚摸着一只瓷瓶光滑的表面,满意地说,“终于成功啦!”
中华历史上,主要出口商品有三种:茶叶、丝绸与瓷器。前两者利润巨大,远超走私 ** 。
即使这次带回的瓷器大多是废品但材质上乘,制作精良。宋代民窑粗瓷都能值一两金,何况现在的精细制品。如果产量提上来,靠销售瓷器即可覆盖内库开支甚至有盈余。
“这就是高级科技奢侈品啊!”他感叹道,“秦朝的大舰队未来就靠它们了。”
接近家门时,一个窈窕的身影踮脚张望着,听到熟悉的车轮声后欣然迎接。
“阿菱!”他立刻认出了站在夜色中的相里菱。
“我回来了。”他下车后激动地将她抱入怀中,“外面风寒湿气重,别在外面等我,好吗?”
相里菱温柔一笑,却不敢直视他:“亥时到了你都没回来,我想看看而已。”
他摸到深衣上的湿气后感动地说:“你还知道撒谎了。”
她垂下头像犯错的孩子说,“对不起,下次一定不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