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洗澡。”
伏月身上刚才出了一身汗,确实想洗个澡。
她打了一会儿瞌睡,然后看向秦明:“你先去。”
秦明蹲了下来,看着窝在那儿的伏月:“一块儿吧。”
伏月立刻拒绝:“不。你自己去。”
秦明给她身上又盖了一个厚点的毯子,又腻歪在她跟前索吻,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间的灯才亮了起来。
等伏月出来的时候。
沙发套和床单被罩都已经换了新的。
屋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的。
雨丝如织,从屋檐下滴落,形成一串串水珠。
秦明抱着臂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黑色真丝睡袍,垂坠在他身上。
眼神微微出神,仿佛在透过雨雾看着些其他东西似的。
在秦明眼中,窗外的那些雨像是无数根银针,无声的刺穿寂静的夜。
雨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仿佛格外的清晰,仿佛在诉说着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往事。
仿佛要将他带回到那个雨夜中。
好像从雨夜中能看到父亲若隐若现的身影。
那件事情宛如一道伤口,迟迟愈合不了,每每在雨天,便会隐隐作痛。
此刻的秦明倒是显得有些脆弱,让正擦拭着头发的伏月有些意外。
她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秦明,不同于以往的冷硬或者偶尔展现的笨拙可爱。
是带着脆弱的秦明。
伏月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在看什么呢?”
秦明顿了一下,转身看了过去。
仿佛伏月的声音把他从多年前的雨夜,唤回了现在。
“没什么,下雨了。”
春天的雨下起来还是带着几丝寒意的。
伏月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了过去,什么都没有。
“恩。”
一点亮光所在的卧室,那抹光在雨夜中,仿佛是带着些雾气,让人看不太清。
秦明眼睛低了低,在抬起的时候,那些模糊这才消失了。
秦明伸手从伏月身后抱住了她,头微微低下抵在她肩膀上,低低的声音传来:“我讨厌下雨天。”
抱着伏月的力度有些大。
伏月能感觉到他情绪不怎么对:“那把窗帘拉上好了。”
她拍了拍桎梏在身前的胳膊:“我头发还是湿的。”
秦明缓缓松开了她:“去吹头发。”
伏月被他拉着往卫生间走,去吹头发,吹风机的声音在两人耳边轰鸣。
只有吹风机的声音,听不到雨声,两人也没有在说话。
伏月看着镜子里在她身后的秦明。
然后又将目光转走,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想要剖析他内心的脆弱。
轰鸣声停了。
伏月从镜子和秦明对视:“秦明,不管是什么样的雨天,雨总有停的时候。”
他心中仿佛涌起了一阵酸涩感,有什么东西梗在了喉头,指尖摩挲着吹风机把手,仿佛在压抑某种情绪。
房间里安静的好像只有钟表秒针转动的声响。
伏月马上就要睡着了,突然耳边传来秦明的声音。
他缓缓的声音将他的事情讲述给伏月。
他跳楼的父亲,抑郁而终的母亲。
幼年的秦明,眼睁睁看着父亲倒在血泊当中,和今天很相像的一个雨夜,他的父亲跳楼自杀,后被法院判定的渎职罪。
在报纸上,他的父亲是一个畏罪自杀的警察。
秦明是不愿意相信,可是证据确凿。
父亲良心不安,畏罪自杀。
秦明声音都有些颤抖,伏月眼睛睁开,往前咕涌了两下,抱住了他。
眼睛有些红意,现在的视线仿佛产生了更多的雾气,水润润的眸子,像一只可怜小狗。
从眼角划过鼻梁落在枕头里,将枕头印出一个个深色圆形点状印记。
伏月伸手搂着秦明,轻轻拍在他背上,像是安抚小狗一般:“都已经过去了。”
秦明声音暗沉沙哑:“你说他为什么要以公徇私?”
秦明伸手紧紧拥着伏月,将脸埋在她脖颈,像是溺水之人漂泊半晌后遇到的一根浮木。
伏月:“每个人都有私心,也许他也是有苦衷呢,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我们谁也不知道。”
两人没有任何欲念的抱在一起。
秦明:“或许吧。”
父亲和母亲在时,对他很好,作为秦明他很爱父母。
但作为一个法医,而且是他这种对工作,要求到吹毛求疵地步的一个法医,也十分注重细节,他对于父亲的渎职是不喜欢的。
更甚者,他现在如此要求自己,不能说和当时父亲出的事情没有一点关系。
以父亲为戒,他永远也不可以犯这样的错误。
但同样也是难过的,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父母早亡,他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独立自处,身上仿佛有一层盔甲一样。
也习惯将所有事情憋在心中,肚子里全部是自己咽下去的苦水,可这样,总有一天是会爆掉的。
伏月有些庆幸今晚下雨了,说出来总比憋在心中要好受许多。
这一面,只有此时的伏月看到了,并且感受到了。
是脆弱的他。
屋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的一整晚,早上起来的时候,屋外潮湿的感觉扑面而来。
警局的休假由不得人,有一个荒废商场出现了一起蓄谋许久的变态杀人案,秦明被林涛的电话吵醒了,他皱着眉缓缓坐起身来。
骨节分明的指尖按着眉心。
“知道了,我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