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府外发生的事情,叶晚萧一概不知。
她正抱着洲洲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还捏着一块糕点往洲洲的嘴里送。
小家伙偏着脑袋,靠在叶晚萧肩膀上,小手拽着叶晚萧的衣角,将她的衣服绕在手指上,转动一圈松开,然后再转动一圈又松开。
分明是再简单不过的游戏,可这小家伙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你出来可有告诉王爷?”
叶晚萧话才说出口,洲洲一下直起身,噘着小嘴,稚嫩的眉心皱成了川字:“娘亲,你不能叫父王王爷。”
叶晚萧怔愣。
不叫王爷叫什么?
总不能跟着他叫父王吧?
洲洲砸吧小嘴:“平日里我瞧那些深闺妇人都唤自家主君夫君,娘亲也该叫父王一声夫君。”
叶晚萧喉咙一滚,口水呛得她躬着身子,咳嗽个不停。
沅苓忙上前给叶晚萧顺气。
洲洲也忙着递上茶盏,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地瞧着叶晚萧:“娘亲这是怎么了?可是我说得有什么不对?”
不对!
天大的不对!
叶晚萧好半晌才总算缓过劲,接过洲洲手里的茶盏一饮而尽。
她咂摸了两下嘴唇,盯着洲洲沉声道:“洲洲,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你的娘亲,王爷是你的父王。可我和王爷不是夫……”
叶晚萧挣扎了好半晌,‘夫妻’二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她垂下眼皮,低声道:“总之你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我不能唤王爷那两个字。”
洲洲失望地耷拉脑袋。
聪明如他,怎么可能忘记叶晚萧的话呢?
只不过,他总是想着套路套路娘亲,指不定什么时候娘亲就上当了。
到时候,娘亲就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娘亲了!
不过眼下瞧叶晚萧有些生气,洲洲知道自然不能硬碰硬。
他垂头丧气地长叹一声,坐到叶晚萧对面,小手撑在下巴上,耷拉着眼皮,盯着石头桌面,唉声叹气。
小家伙如此稚嫩的脸庞,偏生摆出一副大人模样,惹得叶晚萧心里一酸。
刚才那点子不满在看到小家伙这模样的时候早就烟消云散。
她无奈地望向小家伙,低声道:“怎么了?”
“没事。”洲洲摇摇头,“我只是想着我那些玩伴们都有自己的父王和娘亲。”
“唯独洲洲只有父王。”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娘亲,偏偏还不能给人知道。”
“哎,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又有父王又有娘亲。”
说罢,洲洲扬起脑袋,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向叶晚萧。
明知这小家伙是故意套路自己,可是对上他楚楚可怜的大眼睛,责怪的话叶晚萧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虽然洲洲是在套路她,可小家伙说得也是事实。
他明明是金尊玉贵的小世子,有着至高无上的尊贵身份,深得萧墨渊和皇上皇后的宠爱。
天下所有人哪一个不说一句宸王府小世子真是个会投胎的。
可是,偏偏是这样一个尊贵无比的小家伙,却没有自己的亲生娘亲他缺失的那些东西,的确是他尊贵的身份无法弥补的东西。
思及此,叶晚萧也不自觉地心疼小家伙。
她挪到小家伙身旁坐定,素白的手将洲洲揽在怀中,手指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打,声音也格外温柔:“洲洲,那你说怎么办?”
洲洲和刚才一样搅着叶晚萧的衣角,思索片刻,低声道:“不如娘亲搬去宸王府,和我还有父王一起住吧。”
叶晚萧后背一僵。
她就不该同情这个小家伙!
“洲洲!”
还不等叶晚萧回话,身后传来一记冷厉的声音。
萧逸洲小小的身子一震,伸长脖子,视线越过叶晚萧的胳膊看向她身后。
对上萧墨渊紧锁的眉头,洲洲缩低身子,藏在叶晚萧身前,低声嘟囔:“娘亲,救救我。”
不及叶晚萧回头,一只宽大的手掌从她的胳膊下探出,扣住洲洲的小手腕,不见如何用力,已经将洲洲从叶晚萧怀中拉出。
萧墨渊收手之际,温热的手背擦着叶晚萧的掌心划过,男子特有的温度顺着叶晚萧的掌心一路弥漫散开一瞬间,叶晚萧打了个颤,心里竟同时升起酥麻之感。
“你又在胡说八道。”
萧墨渊的声音打断了叶晚萧。
她不着痕迹地做了个深呼吸,转首看向身后之人。
萧墨渊扯着洲洲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身旁,低着头,一双好看的剑眉微微锁在一起,居高临下盯着洲洲。
分明是一身清冷,可他望向洲洲的眼神里有漫着些许温柔。
一冷一热形成了鲜明对比。
洲洲嘟起小嘴,侧过脑袋,往屋顶的方向扫了一眼,低声嘟囔:“星风这个叛徒。”
屋顶上的星风:完了!又要被小世子‘折磨’了。
“叶姑娘。”萧墨渊教训了洲洲,这才望向叶晚萧,同她打了招呼。
叶晚萧起身款款行礼。
虽然她早已经收敛好了刚才的那一丝酥麻,可对上萧墨渊深不见的双瞳,心还是一空,生出些许难以言明的感觉。
“王爷怎么来了?”
“洲洲唐突,竟自己来了武侯府。如今外面还不太平,我担心他骤然出现在武侯府,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萧墨渊说话之际,始终凝望着叶晚萧,那双眼眸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地探寻。
叶晚萧顿了几秒,立即明白了萧墨渊的意思:“王爷是怕有人因为洲洲出现在武侯府,怀疑我是诈死吧?”
没想到叶晚萧竟一语说中了自己的心思,萧墨渊拉着洲洲的手不由一紧,惹得小家伙皱眉仰头,望向萧墨渊,嘴里还低声嘟囔:“父王,你捏疼我了。”
叶晚萧扫了两眼洲洲,对萧墨渊轻微颔首:“想必王爷是在府外见到了他吧?”
萧墨渊挑起眉角,饶有兴致地打量叶晚萧:“你果然知道。”
“宋奕辰便是出了狱,也是命不久矣。”
“我还有要紧事要问他,还请王爷看在武侯府的份上,只当做不知道这事。”
她说得是,看在武侯府的份上。
而不是,看在她的份上!